餘掌櫃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壓低著聲音,但又保證謝之儀能夠聽到關鍵的部分,委屈又無奈、忐忑又畏懼地回道:“莊大人,您那是幾頓茶錢不假,但是每次您都是呼朋喚友你、成群結隊的,點的又都是數十上百兩銀子的極品嫩芽……
“更彆提還有各色頗費銀錢的茶點了……
“小店店小,可經不起這樣的拖欠……”
餘掌櫃一麵忐忑地訴委屈無奈,一麵飛快地將揣在懷裡的書信避開他人,飛快地遞了過去。
莊賢默默地給餘掌櫃一個讚賞的眼神,不著痕跡地將書信塞到衣袖裡,口中卻是極其不耐煩的說道:“不就是幾頓茶錢嘛!本大人還能拖欠你的不成?
“去去去,等會兒下衙,銀子就給你送過去。彆在這裡鬨事!”
餘掌櫃一臉為難,可看著莊賢“生氣”,也“不敢”再糾纏下去,隻得連連躬身應“是”。
一旁的謝之儀看了,並沒有起疑。
實在是以前的莊賢,性子疏闊落拓、灑脫無拘,最喜結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又是個“肯愛千金輕一笑”的散財童子,他請朋友吃幾頓茶,花費數百兩銀子,也是極有可能的。
且自從莊賢考中進士,入了翰林院供職之後,莊尚書看到嫡長孫“浪子回頭”,老懷欣慰,對他管束就越來越嚴厲,寄予極大的厚望,所以在錢財方麵有所限製也是正常的。
而翰林院就是個清水衙門,莊賢每個月的俸祿也就那麼多,怎麼能支撐得起他“交遊廣闊、慷慨解囊”的揮霍。
欠債還錢,理所當然,被人家茶樓的掌櫃追到衙署來討賬,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餘掌櫃“不得不”服軟,一臉懇請道:“非是小民信不過莊大人,實在是生活艱難不易,不得不如此啊。莊大人您下衙之後,可一定得去啊!”
餘掌櫃特地加重“一定”二字,以眼色暗示莊賢,自己有要事相告。
莊賢會意,微不可查地點頭應下,眉頭卻緊皺,很不耐煩地揮手驅趕道:“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餘掌櫃這才躬身告辭,滿臉不甘又無奈地離開了。
謝之儀看著臉色黑沉如鍋底,滿臉都寫著“羞惱”二字的莊賢,好心地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寒暄應酬著,和莊賢一路進了翰林院衙署之後,又分開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莊賢到了公廨之後,見左右無人,立刻將信件拿了出來,挑開火漆,抽出信紙,仔細的起來。
要不是事情有急,餘掌櫃不會親自來送信,還特地找借口讓他下衙後立刻去餘記茶樓一趟的。
信的抬頭寫著是給餘掌櫃的,然而莊賢知道這不過是避人耳目罷了,遂笑著往下看下去。
然而才讀一行字,他立刻又猛地將書信合了起來。
韓彥竟然沒有用他們常用的秘密通訊方式,而是直接寫了一封誰都可以看懂的信給他(餘掌櫃)!
這是為什麼?
稍稍鎮定之後,莊賢想到韓彥不是那等魯莽粗心的人,突然這樣正常地寫信肯定有他的道理,便又把信件展開,仔細往下看去。
沒看兩行,就又忍不住笑罵一句:“這小子,竟然不聲不響地就要成親了!之前可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呢。”
語氣驚訝又無奈,還隱隱有點失落微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