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中,君臣哀痛安排葬禮;慈安宮中,太皇太後與王太後正在為以後籌謀。
王太後臉上一時哀痛,一時惱恨,一時淡漠,看得近身伺候的大宮女幾番動唇,都不知該如何勸慰她,隻得垂眉順目的乖巧默立著,不敢輕易開口,免得一不小心說錯了話,正違了她當時的心情,被遷怒,受責罰。
太皇太後倒是鎮定,垂目轉著手上的佛珠,讓人看不出情緒來。
王太後到底沉不住氣,小心翼翼又急切地開口打破殿內的沉默:“母後,眼下太上皇的棺槨就在興慶宮裡停著呢,聽說趙珍兒那個賤人還在合歡殿,不如趁著眼下……”
話還未說完,就被太皇太後陡然睜開的雙眼中迸發的淩厲的眼神給嚇住了。
“瞧你那點出息!”太皇太後輕屑地看了王太後一眼,道:“太上皇如今已經去了,合歡殿的那位還不是咱們的囊中之物?何時殺,如何殺,都是咱們說了算,何必急於一時?
“眼下最當緊的,是如何將前朝後宮都緊緊地攥在咱們的手裡。
“否則,一旦受製於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空想!”
王太後自打入了宮,就一直低聲下去,敬著太皇太後這座靠山,討好元嘉帝這個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的丈夫,怕著趙貴妃這個“妹妹”……
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元嘉帝厭棄她,所以其他人才輕視她的。如今元嘉帝駕崩了,她做了太後娘娘,總算是能夠伸直腰杆,一雪前恥了,誰知卻依舊被太皇太後壓得死死的。
訓斥起來,太皇太後依舊如先前一般,半點都不顧及她的麵子,當著內侍宮女的麵兒,就對她隨意開口責罵。
王太後垂首咬緊下唇,用力深吸一口氣,這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惱恨和不滿,重新堆起笑臉來,低聲討好道:“母親訓斥得是,是臣妾思慮不周,急躁了。”
太皇太後如何不知王太後對自己的不滿,但是她並不在乎。
在這個深宮裡,一切都要憑實力說話。沒有實力,那就得乖乖受教,乖乖聽話。
“小李子回來了嗎?”太皇太後輕瞥了王太後一眼,開口問道。
李公公打小就在她跟前伺候,雖然眼下早已經是個四十好幾的老人了,但是太皇太後以及習慣稱呼他為“小李子”。
王太後朝外頭看了一眼,恭聲回道:“尚未。想來,李公公應該是被興慶宮中的事情絆住了腳吧。”
作為太皇太後身邊最為得力和信賴的助手,李公公在宮中頗有地位,就是王太後也極少直呼其名諱。
算起來,也就隻有趙貴妃敢罵他一句“李狗”了。
“那就耐心等著吧。”看在王太後一直以來頗為聽話的份兒上,太皇太後多解釋了一句,“眼下最當緊的,就是興慶宮了。”
王太後並不蠢笨,她隻是太惱恨趙珍兒了,成了心魔,無時無刻地不再想著除去她以報仇,所以才會一直情急,失了分寸。
要不然,她也不能在好不受寵而且成了趙貴妃的靶子的情況下,安穩過活到現在了。
“是,臣妾明白,多謝母後提點。”王太後的態度愈發地恭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