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中。
常也在認出周亦之前, 想的是:完了,要賠錢了。真該死, 那女人走路沒長眼麼?
之所以這麼看重錢,是因為她媽欠下巨額高利貸後瘋了進了精神病醫院, 所以那之後一直都是她在還, 對她而言, 錢簡直是她的命。
而在認出周亦後, 常也大腦一片空曠,但是, 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平複下了心緒。
“是你……”常也抿了下唇, 再次開口,“實在是很抱歉。”
“這件衣服多少錢, 我賠你, ”常也直視著周亦,“你習慣用什麼收款, 支付寶, 微信,還是網銀?”
一邊的齊淵和劉勇嗅出了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什麼關係, 於是就沒有多管閒事, 知趣地轉身去往彆處了。
“這麼直接?”周亦微微翹了下唇角。
常也閉了下雙眼,點頭:“說吧,我存下。”
“二十六萬。”周亦開口。
聽到這個價錢時, 常也稍微怔了下, 隨後急忙又壓下了那情緒, 微笑開口:“好啊,那您把支付方式告訴我一下吧。”
說完後,常也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解鎖。
周亦仍舊牢牢地盯著她,隨後,取出錢夾,將一張銀行卡取出,手腕一轉,遞到了常也麵前:“這個賬號。”
“好。”常也眉梢都不抬一下地,就將卡接過去,然後把上頭的數字記錄到了備忘錄中。
之後,常也將卡片遞還給周亦,就又打開自己網銀APP看了下,見到餘額時,蹙眉抿了抿唇,而後又抬起頭來笑著望向周亦:“不好意思,我……”
“嗯?”
“我銀行卡有限額,今天給人轉了太多筆賬,超過額度了,當時本來我還試著給人繼續轉來著,轉著轉著就不行了。所以你這邊,我明天再轉你。我們先寫個欠條吧。”常也摸了下耳垂,抬起臉,笑著看她。
然而,周亦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轉身便往一邊快步走去。
周圍大家都在各自玩著各自的,但常也那原本在和彆人應付聊天的經紀人張和平在轉頭看見那一幕時,也還是愣了一下。
直到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處,周亦將常也一把推到牆壁處,這才鬆手。
“周亦小姐,我是不會賴賬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常也踉蹌了下,而後捏住稍稍滑下肩頭的大衣,重新拉了上去。
沉默片刻後,周亦看著她,開口:“原來,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
“你作為當年大學我們那屆學業最優秀的人,不管做什麼都一直拿獎,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常也又笑了下。
周亦看著她,眼神變得越來越寒冷,像是凝結了一層冰霜。最後,她盯著常也的雙眼,忽然笑了起來:“你可真是……竭儘全力地想要將我從你的世界中,摘得一乾二淨嗎?”
常也聽完,舒出一口氣,仍舊笑著看著她:“有紙和筆嗎?我好寫欠條。沒有的話我去找我經紀人。”
周亦聽完,哂笑:“混得這樣淒慘,難過嗎?不如,我包養你?”
常也聽完,摸了下鼻梁,偏頭注視著她:“包養?你在說笑嗎?不用了。不知道你是從哪兒看出我缺錢花的,我說了,我今天之所以不能給你轉那二十六萬,是因為我的轉賬額度已經到達上限了。”
“Valentino的外套,五萬檔的,不過已經是去年的舊款了,又不是平時,出席這種場合竟然也還會穿,”周亦看著她,唇角繼續往上翹著,“然後,在我說出二十六萬的時候,你眼神閃爍了一下。以及,如果你今天給人轉賬的額度已經達到上限,以你的性格,你應該早就知道了,怎麼會打開APP後才想起來呢。還有就是,你怎麼會隻有一張卡?最後,你一說謊,就愛摸耳朵。常小姐,你可真是……自以為滴水不漏,事實上漏洞百出啊。”
常也愣了下,隨後看著周亦,逐句反駁:“我喜歡這件外套,穿它是因為它和我的內搭鞋子實在是很搭,然後,性格是會變的,以及這個不是性格的問題,我現在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記不住已經上限了,難道不可以?至於卡,我是新買的手機,還沒來得及綁定其他卡,懂嗎?所以,不要以為你和以前一樣了解我。”
“終於不再和我裝不熟了?”周亦微揚眉梢。
“我去寫欠條。”最終,常也沒再回答,就直接轉身走出去,準備找張和平。
結果,剛剛走出去,常也就看到了他。
“嗯哼,咳……”張和平整理了下西服領子。
“張哥,有紙和筆嗎?”常也拉著他走到一邊後,抬頭問。
“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張和平一邊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一邊從西服暗袋裡取出一支筆,遞給她,“你認識那位嗎?”
“彆問了。”常也說。
“怎麼耷拉著個臉?話說回來,你這人就是這樣,不上道啊。如果認識,那就去巴結起來啊,老是單打獨鬥,真是扶不上牆,”張和平看著她,滿心無奈,“上次好不容易上了個節目,結果也就那樣。”
“我好好表現了的,也接了不少梗,是被節目組剪掉的,你知道。”常也邊寫字邊說。
“哈,還不是因為你潑了人導演酒還甩了人一巴掌。還有這次,陸導看你不錯,明明想推薦你去參加那檔種田綜藝的,還特意請你吃飯,結果你把人打進了醫院。雖然你從小就專門學過功夫,但也不帶這麼著的吧……”張和平壓低聲音說。
“節目組導演想摸我屁股,吃我豆腐,我甩他巴掌算客氣。陸導是喝醉了想直接硬來,我不想躺下就隻能讓他躺下了。”常也說完,把紙張撕下來,將筆帽一蓋,把筆合著小筆記本一塊兒遞還了過去。
張和平接過東西,看著她,皺了下眉:“小常,這一行你也混了有兩年了,你該知道,有時候,原則什麼的,看太重要是沒辦法出頭的……”
“對不起,原則是我的命。我隻能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常也說完,就拿著寫好的欠條,轉身又往周亦那邊走去了。
沒有家庭背景護著,沒有什麼人脈關係,還是個半路做武替出家的,想上位還想做淤泥中的白蓮花……張和平搖頭。
然而,當常也走到周亦之前站著的那邊時,左右環顧了半天,卻發現,周亦已經不見了。
常也站在那兒,直直地盯著牆麵,眼眶逐步泛紅,拿著欠條的手逐步捏緊。最後,她打開自己的小拎包,從夾層裡取出了條鏈子。
鏈子上有著一個圓形的玻璃吊墜,裡頭是她和周亦的合照。握緊鏈子,常也一手扶住牆壁,垂下頭閉上眼,過了好一會兒後,將鏈子放回包中,她站直身子,就轉身重新走回了人群之中。
另一邊,宋溪辭哭完鼻子後,一不小心打了個嗝兒。
“是我錯了,你不要哭了,好嗎?”唐佑安的手仍舊輕輕撫著她的發絲上,然後握住她的肩膀,輕輕將她推開了一些,低頭看著她的臉。
宋溪辭沒有回答,隻是低頭拿手抹了抹眼角,鼻尖紅紅的。
“溪辭?”唐佑安看著她,隻覺得心裡十分忐忑不安,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偏要哭,”宋溪辭雖然仍舊吸著鼻子,但卻立馬從唐佑安懷中撤離出來,紅著眼睛看著她,“我真的是快要被你給氣死了,大晚上的,張嘴就沒好話,我剛剛真想拿根百米長線把你的嘴給縫上。”
宋溪辭紅著眼睛發脾氣的樣子很可怕,就像隨時可以噴出火來,唐佑安隻能靜靜地讓她□□,一句也不反駁。
“二傻子。”宋溪辭看了她一眼。
唐佑安聽完後,眼神卻變得越發柔和:“說實話,此前,由於總看見溪辭你和彆人互動得比和我自然,老會將我推到很遠的地方去,我還以為在你心中,我就連個工作人員都比不過……但現在,發現你其實是那麼在意我的,就,有點開心。”
“對不起,我太過於想要確認這個,結果讓你哭了,”唐佑安又說,“你知道,我沒什麼朋友,可以說,就隻有你一個。而且,是你讓我感受到了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
“你……真是……”宋溪辭抹了把自己鼻子,看看她,又側頭看看彆處,隻覺得心情十分複雜。
“我給你什麼溫暖了。”宋溪辭繼續望著旁側的一張椅子。
“自從師傅走後,我每日不管做什麼事,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事。若外出,不會有人在家中等候我歸去,不管我回去是早還是晚,也都不會有人出來尋覓。我愛吃,所以自己在屋子周圍也種了不少蔬菜,以及,總會去釣魚和打野味來給自己做飯。但是,每次做了飯,也都隻是自己一個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