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通過(2 / 2)

可即便如此,能通過中年儒生考校的學童卻並不算多,許是因為他的考校有些偏的緣故。

“再考你一道。”

中年儒士抽出一張紙,紙上已有一行字——“擬漢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詔”。

在科舉考試裡,這屬於第二場的範疇,詔誥表一道。

對於柳賀這個年齡段的學童來說,這屬於超綱的範疇,卻足以證明丁氏族學招生的嚴苛,畢竟通濟社學眼下還在學《幼學瓊林》、《三字經》等,丁氏族學的學童們卻已需通讀十三經了。

柳賀恰恰在前一日看過詔誥表判語等內容,孫夫子列的書單實在太廣,即便他每天都讀,依然隻能挑出其中的重點,但柳賀如今記憶力驚人,任何篇目隻要他讀過兩遍,內容就不在話下。

他提起筆,當場作了一篇舉賢良的詔。

中年儒士將柳賀文章收起,內容未看全,對柳賀的字倒是挺滿意,柳賀的字眼下火候還未到,但一筆一畫足見用心之專。

丁氏族學建立未滿百年,但丁氏興學之風卻自洪武年起,族中有少年神童,也有日日讀書不輟最終成學者,可無論天賦如何,一個勤字,一個誠字卻是讀書必備的品質。

再去看柳賀所寫的詔,雖文采不顯,卻也端正持謹,格式上絲毫不見錯處。

中年儒士撫須道:“你的文章我也看了,還須再加磨練,但眼下你還未學時文,能寫出這般文章已是不錯。”

但中年儒士終究未告知柳賀究竟是否通過了丁氏族學的招考,隻告知柳賀明日放榜,明日他便可知曉結果。

柳賀一臉平靜地出了門,他號牌靠後,他考完後,廣場上也有考生來問他考題為何,柳賀隻是搖頭,並未作答。

但在旁人眼中,他神色裡的平靜就是鬱悶,至於考完後輕飄飄的腳步,則是腳步虛浮,顯然已經大受打擊了。

……

趁著天色還沒黑,柳賀打算乘車返回家中,雖說在府城住一晚更加方便,可來回一趟的路費要比住客棧貴多了,權衡之下柳賀還是決定省點錢。

正出了丁家族學的大門,往碼頭方向趕去時,柳賀竟撞上了一個熟人。

此人正是楚賢。

楚賢看到柳賀的一瞬也有些訝異,他隻在退親當日見了柳賀一麵,卻不曾想,距那次會麵還不滿一年,柳賀已長得如此高大。

柳賀並不知,如今楚家已在這條街上住下,畢竟楚賢已是舉人,雖難中進士,可領個教諭學正的職位卻並不難,住在村中於他而言自然偏了些。

在楚賢看來,柳賀出現在這裡,恐怕是打聽到了他家的住址,特意上門來要挾了。

楚賢的女兒與柳賀定過親,但他眼下已將女兒許了本地一戶望族,若是柳賀將兩家定親之事公之於眾,他的名聲也會受影響。

“賢侄這是進城找活計嗎?”楚賢笑道,“自信之仁兄去後,我與賢侄是許久未見了。”

信之是柳信的字。

“伯父。”雖然不想和楚賢打交道,柳賀還是恭恭敬敬問候了一聲,“今日丁氏族學招考,小侄也來試一試。”

“哦,是嗎?”楚賢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半晌,他問柳賀,“賢侄家中若是困難,可與伯父細說,我與你父幾十年的交情,不必瞞著。”

楚賢當然不信柳賀真是來考丁氏族學的。

柳信還在時,楚賢與他交情頗深,自是清楚柳信的本事,楚賢去柳家退親時,為了防止欺少年窮的事發生,他也曾試探過柳賀的學問,真可以用不學無術來形容。

何況丁氏族學不在這一條街上,跑到楚家這條巷實則是繞了遠路。

柳賀自然是說家中沒有困難,哪怕有困難,讓他找楚賢幫忙也不可能,可楚賢卻表現得更加熱情,甚至派了家中仆役領著柳賀去城中店鋪找一份夥計的活兒。

楚賢說話時,柳賀也在觀察著對方,卻見楚賢臉上有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柳賀好不容易才脫身,他雖不清楚楚賢內心真實的想法,卻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畢竟楚賢自己做過賊,就把旁人都當成賊。

回家之後,柳賀也未與紀娘子細說,說了他娘恐怕又會傷心。

第二日,柳賀去丁氏族學看榜。

去年丁氏族學一共錄了十一人,今年人數卻陡然升至二十人,考中的自是一臉歡喜雀躍,未考中的則一臉沮喪。

柳賀自上往下看,在第十七名那一行上,赫然看到了七十七號、丹徒縣下河村柳賀的信息。

他不由攥緊了手指。

終於,可以開始他考科舉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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