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賀中舉時,村裡人提起他時還道“柳家賀哥兒讀書如何如何”,但柳賀中了狀元之後,“賀哥兒”這稱呼就自動替換成了“狀元郎”,村裡人反倒不好評判他讀書刻苦之事了。
畢竟解元一省好歹有一個,狀元呢?那可是全天下的士子一起去爭的。
“我在他家院口閒談的時候,狀元郎就在裡頭讀書,現在想想,幸虧我沒耽誤到他,不然把這狀元弄丟了我罪過可就大了。”
“當真想不到啊。”
“狀元郎那般有本事,有些人卻因為一時利益連親情都不顧,你瞧現在還有哪個理他?”說話之人朝著柳家二叔的院門使了使眼色。
“我聽說狀元郎新娶的媳婦厲害,他倆倒是上過門,又耍起了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招,被人家直接請回了家。”
下河村人談起柳義夫妻都隻有奚落,在鄉下,兄弟之間關係不睦的比比皆是,但至少平日裡表麵功夫也做足了,何況柳義當年受了柳信多少恩,便是村口的瞎子都能說上一二。
有個有本事的兄弟就是祖上顯靈了,何況又來了個這麼有本事的侄子,柳義夫妻不珍惜也就罷了,還把事做得太絕,外人都看不下去,到現在柳賀考中狀元,又在京裡做了官,他這個當叔叔的是一點光都沾不到。
“這幾日我去鄉裡,人家聽說我是下河村的,都來問我認不認識狀元郎。”
“咱們通濟河是寶河,能庇佑咱們村裡人呢。”
通濟社學自柳賀考中解元後就人滿為患,孫夫子早就到了該頤養天年的年紀,但耐不住十裡八鄉的百姓知道他是狀元郎的夫子,千方百計地把孩子往他這邊送。
孫夫子開始教書時是迫於生計,然而一年一年教過無數弟子後,他反倒將教書育人之事當作自身的職責。
鄉下不如府城,即便這幾年在通濟社學讀書的學童越來越多,然而百姓們寧願多掏些錢去城中尋一個更好的先生,孫夫子教書多年,他最有本事的弟子不過是秀才的功名。
誰知臨到老時,竟叫他教出了一個狀元郎。
孫夫子心中感慨萬千。
但孫夫子知曉,他的弟子那般學識與勤勉,是絕無可能被埋沒的。
這並非驕傲,也並非高看,這狀元郎的榮光,他的弟子絕對當得!
……
柳府中足足熱鬨了幾日,柳賀三元及第之事所帶來的影響才漸漸淡了下來,然而紀娘子與楊堯平靜的生活也逐漸被打破。
婆媳二人都得了誥命,鎮江府城中的官紳家族自然要下帖與二人往來,紀娘子初時還覺得新鮮,時間久了她便著實不習慣那些奢靡的環境,之後去得漸漸便少了。
等施允與紀文選回了鎮江府,又給兩人捎來柳賀寫的信,紀娘子便與楊堯商量著去京城的日期。
紀娘子其實是不太樂意動的,她在府城中住了沒幾年,才算稍稍熟悉了府城中的環境,不過柳賀一向是她行動力的最大來源,既然柳賀希望她去京裡住,紀娘子倒也願意忍受旅途的艱辛。
其實她一個人住在府城倒也不是不行,三嬸一家眼下也住到了城裡,三叔不在家的話,她可以過來和紀娘子作個伴。
紀娘子糾結的是兩件事,一是柳賀與楊堯算是新婚夫妻,柳賀剛到京城,諸事都不熟悉,又要買房又要搬家,還有官場上的人情走動,若是心思要在她身上多放,紀娘子擔心兒子會累。
也要讓小夫妻兩個多培養培養感情。
但紀娘子又想,楊堯若是進了京,留她一個人在鎮江府的話,會不會有人說狀元郎苛待寡母?
糾結了好幾日之後,紀娘子最終下定決心,進京。
楊堯一人去京裡,她也不太放心,雖說楊家老兩口必定也會替楊堯準備好,但紀娘子還是想去搭把手,畢竟她還沒有老朽到動都不能動的程度。
“也不知賀哥兒如今在京裡如何了?”紀娘子感慨道,“自打他讀書開始,我們便一直在搬家,先從村裡搬進登賢坊,又搬到清風橋,如今又要搬到京裡去。”
“娘嘴上抱怨,心裡並不覺得苦累。”楊堯道,”相公在信裡說,他先在京中將房子定下來,等我們過去再收拾收拾便可以住了,他如今還住在會館裡。”
“他說起來會收拾,其實也是毛手毛腳的。”
楊堯寫了一封信,告知柳賀她與紀娘子上京的日期,之後兩人便在家中收拾準備,上京不像柳賀當年搬到府城中時那樣,紀娘子把能帶的都帶了過來,婆媳二人這次隻準備了要緊的事物,銀兩帶得齊全了,畢竟京中物價高,柳賀初入官場,開銷恐怕也不會太小。
柳賀進京時隻帶了備考的費用,路費和住宿費,還有為考中預備的各式花銷,他也沒料到自己不僅一考就考中了,還中了狀元,開銷自然比他預想中要大得多。
好在銀兩是楊堯替他準備的,柳賀應付完各種開銷還有不少,但想買房則要差一些,於是柳賀找施允和紀文選借了一部分,在信中央妻子將他的借款還給二人。
京城物價雖貴,卻沒有柳賀想象中那麼誇張,主要是成婚之後柳賀確實變有錢了一些,看房時眼光自然也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