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柳賀不知曉的是,在曆史上,申時行和楊巍好得穿一條褲子,申時行為內閣首輔,楊巍為吏部尚書,閣部過於親近,滿朝文武都不放心。
從政治生態的角度考慮,閣部不和反而更能健康發展。
“澤遠來了。”申時行站起身,笑眯眯地招呼柳賀。
“見過閣老,見過二山先生。”
柳賀雖年少得意,麵對申時行和楊巍時,他卻將謙遜的姿態做足了,申時行道:“澤遠何必如此客氣,你我既是同鄉,又在翰林院□□事過,理應比旁人更親近一些。”
柳賀笑著坐下:“在翰林院時,閣老就已十分照顧下官。”
兩人寒暄了片刻,楊巍也參與進其中,楊巍是山東人,但曾在武進縣當過知縣,對南直隸各府也很熟悉,他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張居正的同年,事業起步於軍中,可謂戰功赫赫。
“我在澤遠這個年紀時,剛進翰林院修史。”申時行感慨道,“一晃已是近二十年了。”
準確地說,申時行自中進士到入閣共花了整整十六年的時間,晉升可謂神速,隆慶朝至今的幾位閣臣中,申時行是最快入閣的一位,李春芳也算是十分快了,但也花了足足十八年。
朝中也有人稱,若張居正一直在首輔位上,柳賀恐怕會成為最年輕的內閣大學士。
柳賀聞言倒是很平淡,張居正在任上還好說,若是張居正不在位了,他想入閣也不是那麼容易。
何況這幾年的經曆倒讓柳賀的權欲之心沒那麼熱烈了,他知道權勢重要,但權勢隻是他辦事的工具。
譬如在揚州知府任上,柳賀無法麵見天子,因而他隻能處理揚州府之事,但到了禮部之後,柳賀身為禮部右侍郎,話語權與揚州之府不可同日而語,他能為百姓辦的事就越多。
因而柳賀覺得,他還是需要入閣的,不入閣,他便無法觸及這大明朝的核心,能為百姓辦的事就不會有太多。
楊巍笑道:“汝默已是比我早上許多,我在澤遠這個年紀時才剛中舉人不久。”
今日是申時行宴請柳賀,因而菜色都是淮揚菜係,申時行道:“我為官後久不歸鄉,家人都說,我如今倒成京城人了,唯獨吃食上仍改不了在家時的習慣。”
柳賀道:“下官也是如此。”
酒過巡,幾人麵上都有些紅,隻聽楊巍道:“今日我聽說澤遠你呈上甘薯給天子,我山東近幾年常常遭災,巡撫趙良弼常請內閣免去百姓之稅,此番趙良弼也將在山東試種甘薯,若此事能成,我替山東百姓謝謝澤遠。”
趙良弼即山東巡撫趙賢,他被稱為巡撫之冠,在山東巡撫任上做了許多有利於百姓的實事。
柳賀連忙道:“下官隻是儘了一份心意罷了。”
此刻隻有楊巍在說,申時行卻不發一言,柳賀也不著急,他知曉申時行來邀自己必然是有事,否則以對方謹慎的性子,是不會輕易開口的。
果然,片刻之後,申時行便道:“澤遠可知,元輔有意換一位吏科都給事中?”
陳謨自奪情之事便聲望大失,儘管他在奪情一事上附和張居正,可他在士林中的名聲已經丟了,百官對他這台諫領袖都很不服氣。
加上之後他在削藩、徐爵事上都處處與柳賀針對,若能占據上風倒也罷了,偏偏他狠狠丟了麵子,連言道對他都有不滿。
吏科都給事中雖然隻是七品,然而權勢極大,閣臣們自然希望推上去的是自己人,然而柳賀以為,這個人選應當是由張居正決定,卻沒料到,聽申時行的意思,他對這個位置也有想法?
柳賀道:“下官有所耳聞。”
申時行道:“戶科都給事中光子英澤遠可熟悉?”
此人柳賀是熟悉的,在言官之中,光懋可以說是比較有節操的,他雖也會彈劾官員,這並不靠彈劾官員搏出位,而是實實在在從辦事的角度出發。
柳賀點了點頭。
“若是光子英為吏科都給事中,澤遠以為如何?”
光懋先任兵科都給事中,再曆戶科都給事中,資曆並不下於陳謨,任吏科都給事中自然綽綽有餘。
柳賀心中這般想著,口中卻道:“朝廷官員任免,下官恐怕說不上話。”
申時行聞言笑道:“澤遠莫要自謙,你的本事滿朝文武何人不知?”
柳賀沉吟片刻,道:“閣老要下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