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貴妃驚呆了。
那個什麼……在她的麵前說她侄兒的壞話兒, 真的好麼?
“公主,你!”
“好了, 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你和她計較什麼呢?”皇後卻在慕容貴妃氣急敗壞之中笑了笑,揮手叫宋伊去見皇帝, 對慕容貴妃緩緩地說道,“既然是他們自己的婚事, 就隨他們自己去吧。長輩在其中插手,插手出一雙怨偶,我倒是覺得對不住你。”
她這話就說得格外厲害了, 慕容貴妃迎著皇後那雙笑吟吟卻泛著冰冷的眼睛, 隻覺得渾身發抖,急忙對皇後說道,“皇後娘娘, 臣妾不敢應娘娘的話!怎麼是怨偶呢?明明是情投意合,佳偶天成!”
“是麼。”皇後高深莫測地說道。
她看著眼前惶恐起來的慕容貴妃。
佳偶天成?
她的女兒她一向知道,如果不是那孽障真的做了令人不能容忍的事,怎麼會突然口口聲聲休夫?
既然做了傷害她的女兒的事, 還敢說什麼佳偶天成?
真以為太子上了位,她就拿她慕容一族沒有辦法了不成!
“今日晚了, 你還是趕緊回去歇息。雖然如今陛下已經不大來咱們的宮裡, 不過你也得知道愛惜保養啊。”皇後溫和地說道。
慕容貴妃更加惶恐起來。
她和皇後都人到中年,早就沒有寵愛,如今後宮之中是一些年輕的嬪妃們的天下。
可就算是皇帝已經對紅顏老去的女人沒有了興趣, 也不怎麼踏入她的宮中,可是因為皇帝還尊重皇後,因此不說初一十五這樣的宮中規定的日子,就算是平時也時不時地和皇後一同吃了個飯,說說話。也或許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就算皇帝喜歡寵愛年輕的美人,可是卻依舊覺得皇後對自己來說是原配發妻,這份親近都是不同的。
皇後在皇帝的麵前可比她要緊多了。
如今皇後說這樣的話,叫慕容貴妃手都哆嗦。
她知道,憑著皇後在皇帝心目中的影響力,就算是太子,如果叫皇後說一句,皇帝也是走心的。
想到這裡,慕容貴妃的那些得意與野望現在都已經已經煙消雲散,隻能可憐巴巴地看著皇後。
皇後卻懶得理睬她,叫兩個宮女請她滾蛋。
她覺得自己得跟自己的女兒再多問問,慕容一族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欺負自己的孩子的。
如果那王八蛋是太子上位了就覺得自己可以踩在嫡公主的頭上,她非叫太子從東宮滾蛋不可!
皇帝的皇子這麼多,立哪一個都對她來說一個樣兒,為什麼不挑一個懂事乖巧的太子,反而要這種還沒上位就敢踩自己的小王八羔子。
宋伊顯然想不到皇後娘娘都已經開始尋思著皇子之中還有哪個比較厚道,她直接去了皇帝的書房,就見此刻皇帝已經開始挑挑揀揀地翻牌子,尋思著去哪個宮裡樂嗬樂嗬。
見宋伊來了,皇帝還笑嗬嗬地招了招手叫她過來,叫宋伊跟他一塊兒看麵前的牌子,對她問道,“阿伊啊,你說挑哪個啊?”他一向都有點二貨,宋伊臉色不變,俯身看了看這些牌子上頭嬪妃的封號,漫不經心地坐在皇帝一旁的椅子裡說道,“都看膩歪了。”
身為皇族,當然要喜新厭舊啦!
“你說的沒錯。最近也沒什麼新鮮的美人。”皇帝聽了愛女這樣說,想了想,果然很失望。
上一次有人進獻美色都已經是半年之前的事了。
半年前的美人兒,看了半年可不就是不新鮮了麼。
“這可怎麼辦。”皇帝惆悵了。
“到了秋天就有選秀,您再忍兩個月。”反正皇後娘娘早就沒有寵愛,現在跟皇帝在一塊兒是蓋棉被純聊天兒,宋伊哼了一聲,不過突然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兒上的手鏈空間,之後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皇帝。
老皇帝被這目光看得下意識夾緊了雙腿,覺得閨女這目光也忒犀利了,慌張了一下,急忙掩飾住,咳嗽了一聲偽裝威嚴,對宋伊露出了一個慈愛不失威嚴的笑容,“怎麼了?”
“沒什麼。”宋伊慢吞吞地說道。
她空間裡那麼多的回春丹,那個什麼……叫皇後娘娘回春一把,直接再生個嫡皇子也挺好的。
如果皇後想要再生皇子,她就幫幫皇後。
叫皇後娘娘跟皇帝重新再親近親近,這後宮的美人兒也不算浪費,直接都給她留下不就……
宋伊就看著皇帝,眼底閃著一抹光彩。
這後宮美人這麼多,其實就算皇帝不去寵愛,她也願意為父分憂,幫她老爹養著。
滿後宮如花似玉的美人,其實也是極美好的風景。
“是不是又闖禍了?”見宋伊不吭聲地看著自己,因為自己嬌養長大的唯一的公主一向任性剛烈,經常在京都之中惹是生非,皇帝就很有經驗地問道,“你母後又罵你了?……那父皇陪你去見你母後,給你說說好話。”
他是真心溺愛自己的嫡公主,並且和宋伊的感情極好,不然不會因為宋伊每天在他的耳邊說太子的好話,想到慕容一族如今是宋伊的婆家,就把太子給扶上了位。
庶出的皇子其實本事都差不多,名分也差不多,唯一叫太子脫穎而出的,就是慕容一族和宋伊之間的婚姻了。
皇帝當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在新君臨朝時,也能延續如今的風光。
因此,他挑選了慕容寧給女兒當駙馬,因為知道女兒也是真心喜愛慕容寧。
一個安穩的婆家,一個女兒真心喜愛的駙馬,無上的榮光,這是一個父親能給與自己心愛的女兒的最好的一切。
“沒有。”宋伊在皇帝的麵前直來直去慣了,見皇帝看著自己微笑,想了想,決定繼續直言,坦然地說道,“我是想來和父皇說一聲,我把駙馬給休了。”
她說著石破天驚的話,把休了一個駙馬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的,皇帝一開始還跟著點頭呢,“嗯”了一聲,之後仿佛被踩住尾巴了似的,把眼前的那翻牌子的盤子都給打翻,顧不得稀裡嘩啦落在地上的那些牌子大聲問道,“你說什麼?你把駙馬給休了?那不是你最喜歡的麼?!”
“膩歪了。”宋伊漫不經心地說道,“而且竟然恃寵而驕,在我的麵前咆哮,嗬斥我。”
皇帝不吭聲了。
這種感覺,他懂!
除非是皇後,不然換了任何一個嬪妃,敢恃寵而驕還敢在他的麵前指責他,早就被他塞冷宮去了。
而且宋伊和慕容寧大婚這麼久,說起來,把人看膩歪了什麼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這麼說,他頂撞你?”
“不僅頂撞我,還敢使喚我。仗著太子如今入主東宮,竟然敢不將我放在眼裡。不給他,給慕容一族個教訓,真當我是軟柿子。”
宋伊垂頭撿起來一張牌子,看見上頭的名字是徐美人,頓時眼前就浮現出了一個溫柔如水,琵琶彈得極好的如水一樣的女子。她默默地想了一會兒美人,就對皇帝繼續說道,“太子這剛進了東宮,慕容一族就敢不把我放在眼裡。日後等太子根基穩固還了得?隻怕我還要在慕容一族卑躬屈膝。得誌猖狂,簡直是無恥小人,我懶得再要。”
皇帝的臉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你說慕容一族敢給你臉色看?”
“過河拆橋罷了。當初我為了太子儘心儘力,如今以為太子根基穩固,哪裡還看得上我。”宋伊對皇帝笑了笑,一張美豔的臉仿若明珠熠熠生輝,半點不見傷心,隻見高傲,對皇帝冷冷地說道,“我是父皇的嫡女,是高貴的嫡公主,這樣的身份,他們慕容一族本就是高攀!如今太子還沒有怎樣,慕容一族就敢踩著我對我百般暗算羞辱,來日若是太子登基,隻怕我要死無葬身之地。父皇,我錯了。我本以為太子是個賢良之人。隻是如果他連我一個嫡公主都容不下,又有什麼心胸?隻怕我的那些皇兄皇弟,他也是容不下的。”
皇帝的臉色凝重起來。
他看著宋伊很久都沒有說話。
如果說宋伊剛剛的話還是慕容一族不識抬舉,敢不尊重他的愛女的憤怒,那此刻皇帝的心中更加生出幾分憂慮。
太子如果真的連宋伊都容不下,要踩兩腳,那他的那些兒子們,隻怕太子是更要容不下了。
“你說的沒錯。隻是太子廢立不是兒戲。”皇帝聽了宋伊的話多少後悔,可是那個啥……太子才搬進東宮,床還都沒睡熱乎呢,現在就廢了,那豈不是叫人詬病?
而且他也沒有突然廢了太子的理由。
難道就因為宋伊休了慕容寧,他這頭就廢了太子?
那不是叫他閨女遺臭萬年麼?!
“慕容一族敢這麼對待我,我絕不會相信太子毫不知情。剛剛慕容貴妃還在跟我廢話,說叫我忍耐。沒有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是因為不是最要緊的時候,我不打女人。”
宋伊這話就說得很虛偽,她對女人其實也沒有手下留情的習慣的。不過在皇帝的麵前她總是要裝作紳士一些,不過作為一個高傲的,強勢的嫡公主,宋伊覺得從前的宋伊為了愛情真也算是卑微到了塵土裡。
她那麼驕傲,卻叫慕容寧那樣隨意地踐踏。
她把一顆真心捧在他的麵前,明明疼得要流淚,卻還要在他的麵前做出高高興興的樣子。
“慕容貴妃膽子也太大了。”皇帝沉著臉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