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管家(一)(1 / 2)

桃灼生春 看泉聽風 6019 字 3個月前

兩人來到沈灼院子的時候, 院中靜悄悄的,屋外都沒有輪值的下人,守門的幾個仆婦正坐在倒座房裡教小丫頭們女紅, 屋裡炭盆燃得旺旺的。一人從窗外遠遠瞧見他們來了, 才披著厚棉襖從屋裡出來給兩人開門。

陳順子和王德生笑著對仆婦拱手說:“姐姐辛苦了。”說著兩人不動聲色地往仆婦手裡塞荷包。世子夫人院子裡的仆婦都是世子從京城調過來的,兩人迄今也就知道幾個常出門的下人麵子, 彆的都不清楚。

說來世子夫人禦下還挺和善的, 都不讓丫鬟在屋外輪值, 賀樓王妃可不管,不管天冷還是天熱, 都要丫鬟站在屋外, 以彰顯她的身份氣度。兩人盤算著,或許他們可以賣可憐讓世子夫人心軟?

能被慕湛調來伺候沈灼的,都是顧家的世仆了, 大宅門裡的規矩兩人比陳順子和王德生清楚多了,那仆婦不動聲色地不避開了兩人的荷包, 對兩人和聲笑道:“陳先生、王先生裡麵請。”

能在顧家主人都去世後, 還守著顧家老宅的仆人, 都是顧家養出的忠仆,這些人這輩子唯一的指望就是世子和世子夫人了,兩位都是和善人,讓她們領著俸祿在府裡養老, 她們又怎麼會貪圖外人一些蠅頭小利?

陳順子、王德生見這仆婦吐字清晰、言談得體、笑容和善,不由暗暗驚訝, 這樣的仆婦放在任何一家都應該是主子的貼心人,怎麼在世子夫人院子裡就是個看門的?

仆婦領著兩人去了第三進的堂屋,沈灼正在東廂房裡看著賬冊。現在天冷, 沈灼就讓人把地暖燒了起來,堂屋裡又放了兩個取暖的銅鼎,屋裡溫暖如春。

陳順子和王德生脫了鬥篷,在屋裡站了一會,後背還是出汗了,兩人也不全是熱出來的,還有一半是心虛。

沈灼沒讓兩人等多久,看完最後一本賬冊就出來了,這兩人還犯不上她玩心理戰術,她坐在堂屋裡,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兩人。

她在宮裡是見慣太監的,宮裡得臉的太監臉上都帶著喜慶的笑容,頭永遠是低著的,說話辦事永遠讓人覺得妥帖,跟宮裡那些太監比,這兩人就差了些。

這倒不是王府和王宮的區彆,沈灼見過的那些王府太監,跟宮裡太監都是一個模板裡出來,隻能說慕家跟彆的王府不同,沈灼也懶得跟他們廢話,“我看往年的賬冊,每年府裡的炭火置辦時都是充足的,為何發到各個院子裡後就不夠了?”

兩人一怔,沒想世子夫人居然先問這事。

北庭氣候寒冷,沒有炭火沒法過冬,王府每年進的炭火都是充足的,但分發時候就有不少門道了,一些得寵的、又有子嗣傍身的,自然供應是充足的。

有些不得寵的,又被太妃和賀樓王妃打壓的,每次能拿到分例中的一半炭火就該謝天謝地了。比如慕容氏,她在兒子沒成年以前,每年炭火都不是不夠的。

她基本都是用自己私房去買炭火,或者讓娘家補貼。慕容氏還有娘家可以依靠,很多侍妾娘家都需要她們補貼,這些人侍妾日子就辛苦了。

這些被克扣的炭火,又被他們偷偷買到外麵,得來的錢他們大多孝敬賀樓王妃了,餘下一小部分中飽私囊。這事在府裡不說人儘皆知,也不算秘密,隻要用心打聽都知道。

可府裡王爺不管事,賀樓王妃又恨不得她們全凍死,這些侍妾有苦說不出,有些冬天都不出門,身上裹著被褥就跟丫鬟在房裡待上一個冬天。

沈灼做了十多年當家主母,對大宅院裡的齷蹉事門清,北庭冬季寒冷,炭火是重中之重,她隻派人稍稍一查,就查出了這麼多貓膩。

沈灼放下手中茶盞,看著遲遲不回話的兩人,“還沒想好怎麼說?”

她語氣清清淡淡,不帶半點火氣,可兩人莫名的額頭就冒汗了,陳順子苦著臉說:“世子夫人,您不知道,這炭火說是每次置辦之前都算好了各院的度用,可是真正分派給各院的時候,總會出些差錯,有些院子因燒地暖,炭火會多用些,我們也隻能緊著府裡尊貴的主子們。”

陳順子這話說得順溜,這也是他時常忽悠賀樓王妃和太妃的話,不對,現在不應該是賀樓王妃而是賀樓夫人了。自沈灼稱呼賀樓氏為夫人後,府裡對賀樓氏的稱呼都改了。

沈灼微微而笑,她院子裡就是燒地暖的,的確每天都要用很多炭火,燒炭火的地方還要有人輪值,不然斷了炭火,屋裡就不暖和了,“你們的意思是說,我院子裡炭火用太多了,所以彆的地方炭火就少了。”

王德生琢磨著世子夫人這話不對勁,他想讓陳順子彆說話,但是當著世子夫人的麵,他也連眼色都不敢給他施展。

陳順子陪笑著說:“世子夫人說笑了,我們府裡就是斷了炭火,也不會讓您這兒缺炭火的。”

沈灼瞥了一眼滿臉堆笑的陳順子,抬眸對眼觀鼻、鼻觀心站著的王德生說:“你有什麼好說的?”

王德生猶豫了一會道:“以往炭火都是事先買好的,今年天氣格外冷,我想著先讓人備上一個月炭火,餘下的下個月再買。”

王德生打定主意,明天就把這窟窿補齊了,不然被世子夫人駁了麵子就丟臉了。他是無根之人,無兒無女,就指著王府能養老,他可不想臨老被趕出王府。

沈灼聞言也不繼續追問,“那你們把炭火補齊了再來找我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