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拓行看了好幾眼,喉結上下滾動。想問她要不要幫忙,又覺得何川舟一直沒跟他搭話,估計是不待見他,乾脆假裝沒看見。
吃到還剩最後兩口的時候,何川舟把剝好的雞蛋放到了他勺子上。
周拓行愣住了,怔怔看了過來。何川舟抽出紙巾在擦桌麵上的湯水,依舊沒跟他說話。
周拓行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用勺子推著雞蛋滾了好幾圈,最後還是把茶葉蛋吃了。
沒說謝謝,不過等何川舟起身要出去時,主動拎過了她沉重的書包。
兩人剛走出店門,何旭也拎著個小袋子出現在街頭。
他沒買煙,買了點創可貼、紅花油之類的東西,還有幾袋餅乾。遠遠朝兩人招手,說:“走吧。”
周拓行猶豫了下,站著沒動:“我要回家了。”
他吃了何旭兩頓飯,還吃了何川舟一個茶葉蛋的加餐,現在說話沒什麼底氣。
“你還知道回家啊?”何旭笑著說,“走吧,送你回家。”
周拓行瞅了他一眼,沒說自己家在哪兒,也不往前走。結果何旭全程沒問他路,七拐八拐地到了一棟筒子樓前,將袋子交給他,直接說:“上去吧。”
周拓行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進了小區樓道還數次回頭。
何旭站在樓下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沒聽見什麼打罵或慘叫聲,才轉身走了。
他跟何川舟說,以前來這裡出過幾次警。周拓行的爸爸是個賭鬼,贏了出去喝酒,輸了回來家暴。本來說孩子跟母親家的親戚走了,不知道怎麼又回來了。
他還笑著諷刺了一句:“看來今天他爸手氣不錯。”說著心情也有點難過。
何川舟經常覺得何旭的慈悲心過於泛濫,所以身邊總是出現一些生活過得亂七八糟的人。
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有很渺小又很偉大的誌願。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家的經濟也總是捉襟見肘。何川舟很多時候,連一毛、五毛的零花錢都不舍得花,但是她從沒跟何旭說:不要這樣。
何旭就像是一個搞傳銷的,他希望所有未成年的孩子都能回去好好念書。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認同他的好意。多數人渾渾噩噩地活著,巴望不了太久遠的未來。相比起要麵對冷酷、真實的社會,更希望他不要來乾擾自己的道路。
而周拓行,看起來乖張叛逆,其實倔強懂事,又有點天真。
何川舟笑了出來。
他現在已經是個能讓何旭很驕傲的人了。
等整理完手頭的資料,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何川舟拿上衣服準備出門。
高峰期,分局門口的車流也密集了起來。
何川舟走在馬路邊上,沒到路口,一輛黑色轎跑以很慢的速度開了過來,停住後閃了閃車燈。
何川舟腳步稍頓,不作理會,又繼續往前。
對方或許沒有想到,再次追了上來,緊跟著車窗降下。
周拓行就坐在後座,隔著半開的玻璃窗,嘴裡咬著根沒點燃的煙,像是咬牙切齒,視線微微瞥向外麵,囂張地挑釁道:“喲,何隊。”
何川舟斜眼瞥去。
前排開車的年輕人接得很快:“何隊?是你朋友啊?”
無人出聲。
“你在A市還有這麼一個朋友?都沒聽你聊起過。”年輕人暗罵一句,隻能自我介紹,“你好,我姓陳,是阿拓的同學。”
何川舟朝他點了點頭。
後麵的車輛按著喇叭,不停催促。再磨蹭下去多半就要罵人了。
這場景實在是沒什麼逼格。
周拓行端著架子跟啞巴了似的,周拓行代言人·熱心市民的好夥伴·小陳司機竭力保持著他友善的微笑,趕緊開口道:“上來吧,我送你一程。”
何川舟說了聲“謝謝”,拉開車門坐到副駕上。
何川舟倒不是要故意拆穿他,也不是想跟他針鋒相對,隻是著實覺得有趣,說了一句:“無視的表現有點太過刻意。當一個人不停盯著你看的時候,起碼應該回個頭。”
周拓行重音道:“盯著我看的人有很多。”
何川舟扯扯嘴角,忍著沒笑出聲:“哦。”
小陳司機簡直無語了,偏偏開了兩個路口前方靠近學校,行人跟車都多得晃眼,加塞和橫穿的亡命之徒時不時靈魂閃現容不得他分心。
他腦子跟嘴都是乾巴巴的,艱難活躍氣氛:“你好何隊,我叫陳蔚然。前段時間剛來的A市,跟阿拓七年同學,也是阿拓的合夥人。以後可能常住A市,多關照啊。”
何川舟禮貌頷首:“你好。”
陳蔚然問:“您要去哪兒呢?”
何川舟說:“麻煩送我回家。”
陳蔚然剛想問她家在哪個方向,又聽何川舟道:“你為什麼去找陶先勇?”
周拓行說:“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很多遍了,不是每次都強製要求回答吧?何隊,你們分局不進行內部交流的嗎?”
周拓行那低沉傲慢的嗓音一響起,陳蔚然手背上的青筋就開始抽了。
想抽到他英俊的臉上,矯正一下他的語言係統。
陳蔚然主動道:“沒什麼不好回答的,這個我知道。他過去找陶先勇聊點事情。我們公司有一個社會服務項目,旨在為輿論弱勢者提供免費谘詢和免費調查。其中一個委托就涉及到了陶先勇。”
何川舟又問:“幾點過去的。”
周拓行反問:“你那麼關心我乾什麼?”
陳蔚然忙碌接嘴:“這個我也知道。是我去接他回來的。我十一點半左右接到他的電話,然後開車過去。他們那時候談話已經結束了。就阿拓這脾氣,和平交談肯定不超過半小時,所以差不多十一點之後見的麵吧。”
周拓行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何川舟忽然轉過頭,笑著問道:“你怎麼知道去我家要在這裡左拐呢?”
“這個我知……”陳蔚然話剛接到一半,愣住了,“啊?”
他左右看了看路況,陡然回過神來,眨著眼睛裝傻道:“順路吧。”
“周拓行的資料上寫著,他目前住在A市東麵的臨江小區附近,不順路吧?”何川舟點亮手機屏幕,語氣溫和地問,“需要我給你開個導航嗎?”
作者有話要說:江照林跟何川舟,純粹是當成家人(或恩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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