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1 / 2)

歧路 退戈 5936 字 3個月前

周爸爸沒有聽見她進來的聲音。

何川舟循著聲音來到側臥的門口,看見那個穿著白色背心的魁岸男人站在床邊,將周拓行困在牆壁跟床鋪的空隙裡,高舉著手裡的皮帶朝他身上不停抽打,同時嘴裡說著毫無關聯的發泄的話。

空氣裡有酒的味道,還有股沉得發悶的黴味,何川舟吸了兩口氣,也產生了一種迷離的虛幻感。

所有的畫麵仿佛離她很遙遠,那個麵目猙獰的男人身形被扭曲放大,揪張成詭譎的人影。

何川舟其實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麼模樣了,也不記得他當時具體都罵了什麼,隻記得他癲狂、強大、令人恐懼。

何川舟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雙方之間的戰力差距,一個不到15歲的少年,在麵對渾身暴戾的成年男性時,弱小得跟螞蟻一樣。

不是所有人都跟何旭一樣溫良和善。

周拓行隻能蜷縮著身體,用兩隻手死死護住頭部的要害。皮帶的尾端淩厲地鞭開空氣,裹著呼嘯的風,甩在他身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皮帶落下時他會忍不住顫抖,但還是大睜著眼睛,從手臂的縫隙裡惡狠狠地盯著麵前那個施暴的男人。

可能是周拓行的眼神太過桀驁,表現不遵從他的預期,周爸不喜歡,深深感覺自己的權威在經受挑戰,又偏偏打不服這個看起來很弱小的人。他火冒三丈,咆哮道:“你拿什麼眼神看老子?”

他抓住周拓行的頭發,提起來後用力撞向牆壁。

何川舟見到這一幕立即放聲尖叫,用了她平生最大的嗓門,刺耳的分貝震得她自己的耳膜都隱隱發麻,試圖以此吸引上下樓鄰居的注意。

她看也不看,抄過附近桌上的一個擺件,大概是筆筒,也可能一個玻璃裝飾物,直接朝男人擲了過去。

東西砸他厚實的肉上幾乎沒有效果,輕飄飄地就落了地,周爸回過頭,酒氣未散的眼睛有些許迷茫,而倒立的眉毛怒氣橫生,見何川舟又去拿彆的物品,暫時鬆開扼住周拓行頭發的手,朝她走近了兩步。

何川舟懷裡抱著本厚字典,戒備地後退。手臂在緊張中難以控製方向,砸歪了角度,被周爸躲開了。

周爸正要罵人,結果周拓行不知從哪裡積蓄起了力氣,從地上一蹬而起,朝他撲了過來,張口凶狠咬在他的手腕上。

周爸痛呼,一巴掌甩了過去,劇烈的響聲嚇得何川舟渾身一顫。

周拓行被打得頭暈眼花,嘴角沁出血來,腳下趔趄,半栽到床上。又因為兩腿站不穩,很快滑到地板上。

周爸低頭看了眼手臂上的牙印,在半空甩了甩,氣急敗壞地提起他的衣領,一把撞到玻璃窗上。

老式的玻璃幾乎沒有任何堅固性,立馬就被撞碎了。外頭是一個很小的平台,玻璃碎片沒有掉到樓下去,而是嘩啦啦地落在了那個狹小的平台上。大大小小的碎塊在午後灼熱的太陽光下反射出令人炫目的白光,一下子晃了人的眼。

周拓行半邊身子被他按上窗台,尖刺的玻璃殘渣直接紮進了他的後背。他咬著牙拚命掙紮,周爸卻是發了狠,不住將他往外推,表情有些失控,紅著眼罵道:“你敢打老子?我讓你再試試!你敢打你老子!”

何川舟腦袋嗡嗡作響,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思考的。她迅速衝進廚房,拉開櫃子,又在刀架上搜索了一遍。

他們家的廚房是完全空曠的,周爸從不做飯,所以連把菜刀都沒有。隻有冰箱旁放了把切水果用的小木刀。

何川舟找不到趁手用的工具,慌亂中隻能抄起角落的空啤酒瓶,衝回房間,照著周爸的後背就敲了下去。

砸碎酒瓶的殺傷力也不大,周父回了下頭,覺得一個女生沒有威脅力,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隻下定決心要給周拓行一點顏色看看。

何川舟舉著剩下的半個碎玻璃瓶,顫聲警告:“放開他!”

周爸毫不理會,她眼睛一閉,往前紮了下去。

紮得不深,她手腳完全使不出力氣。

但確實讓周爸鬆開了周拓行。

周拓行得以喘息,從窗台上滑下來。

他手心抓了片較大的玻璃片,右手五指全力收緊,手心已經被割出了血,見父親周身燃著怒氣,大步流星地走向何川舟,深深一個呼吸,耗空平生積攢的所有勇氣,猩紅著眼,吼叫著衝了過去。

並不鋒利的玻璃片隻劃破了他的一點皮膚,劣質的背心被割開一道口子,沒造成大的威脅。可周拓行已在這次攻擊中徹底失了力氣,跌坐到地上。

好在這時鄰居已經聞聲趕到,幾個男人一齊衝上前,合夥壓住周爸,不讓他動彈。

周圍有種能拉扯靈魂的嘈雜。

所有人的喊叫、指責、驚呼,都跟衝破閘門的洪水一般炸了開來,崩騰著吞沒人的理智。

何川舟腦海中一片混沌,隻能看見頹然坐在地上的周拓行,將他臉上的惶恐不安與迷茫恐懼都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