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希望今年一切順順利利,)(2 / 2)

歧路 退戈 11164 字 4個月前

那時候,何川舟正在b省讀大學,一團糟糕的生活總算趨向平靜。王熠飛高中畢業,分數隻夠上一所三本院校。

何川舟眼皮猛地一跳,有那麼短暫的片刻,大腦空了下去,直到電梯門合上都沒下一步動作。

他笑起來的時候,兩側酒窩深陷進去,眼尾向下彎曲,露出跟小時候相似的無辜表情,讓何川舟感到一點熟悉。

王熠飛歪著上身回頭瞪視,非要將自己的程序莊重走完,往邊上挪了挪,認認真真祭拜。

黑影很小心地動了下,花束外層的塑料紙在他懷裡被擠壓出窸窣的雜音,他大概是蹲久了,起身的姿勢不大順暢,一手撐著牆而站起來,委屈地小聲道:“你怎麼那麼晚才回來啊?我等你很久了。”

在何川舟愣神的功夫,王熠飛從小倉庫裡找出了個花瓶,將花一朵朵插進去,裝飾好了,兩手端著擺到書房前的過道上,雙膝跪下,對著何旭的遺照肅穆磕頭。

韓鬆山前幾年一直在d市發展,聯係了街道所在的民警幫忙走訪後,才發現韓鬆山不在家。

這陡然的一驚,倒是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何川舟站了兩秒,才想起來要開門。從兜裡掏出鑰匙,轉身對準前而的鎖孔。王熠飛熟練地錯步過來,用手機給她打光。

何川舟很輕地扯了下嘴角,才問:“這麼久沒回來,這次想開了?這幾年收獲怎麼樣?”

·

何川舟靜靜打量著他,遲疑叫道:“阿飛?”

緊跟著立即雙手合掌,誠懇許願:“希望今年一切順順利利,世界和平!”

由於家屬不報失蹤,陶睿明也無法證明當初誘騙他做造謠視頻的人就是韓鬆山,警方沒有職權搜查韓鬆山的出行記錄。這事兒就這麼擱置了下來。

何川舟說:“流火流星你分不清啊?”

王熠飛無所謂地咧嘴笑:“反正都是騙人的東西,能用就行。”

王熠飛仰頭注視,佇立了良久,轉過身笑道:“何叔原來長這樣啊,我都快忘了。比我記憶中的要年輕很多,更帥一點。”

那些熱絡的長輩倒是跟多年前一樣,和藹地問她“吃了嗎?”,這次不管她答什麼,都往她懷裡塞東西。

“報應啊這是。”黃哥也唏噓說,“當年陶先勇跟韓鬆山狼狽為奸,現在這頭惡狼一口咬到他最疼愛的兒子身上,還搞得他們一家人聲名狼藉,說是報應都淺了。不過這個韓鬆山,真的是一點合作的情誼都不講,太狠了吧!話說他躲著是想乾嘛呢?”

後來換了新手機,就開始隔三差五地給她發各種風景照,以及自己畫的畫,證明自己一個人可以過得好。

何川舟正要回答,聞到了一股煎餅的醬香,引得她又多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她一手按住王熠飛的肩膀,告訴他不用脫鞋,家裡已經有幾天沒打掃了,地板上都是灰。王熠飛於是蹬了蹬鞋跟,直接走進去。

何川舟對他的印象更多停留在七年以前,之後雖然草草見過的幾而,但都交流不深。總覺得他沒長大。

王熠飛立即高興起來,推開窗戶,墊腳朝外張望,激動道:“這個季節居然還有人在放煙花?!”

何川舟沉吟了會兒,無情地說:“市區禁止燃放煙花,你是在向城市安全管理的漏網之魚許願。管不管用不知道,不過背後肯定會有100元以上500元以下的罰款在支持。”

何川舟抬手按了按額側,打開防盜門,熟練地走上樓梯。

王熠飛一直拿餘光打量她,見她出神,忐忑地喚了一聲:“姐姐。”

遠處的響聲忽地停了,喧嘩過後的平靜就像乾燥枯澀的空氣一樣令人不適。

何川舟扭頭看他,還是下意識地垂著目光,卻隻掃見他短袖上的圖案,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已經長得比自己高了。

可以,很有我國特色。

開始幾年,王熠飛會主動聯係何川舟。隻是當時科技尚不發達,兩人所有的交流都局限在短信的寥寥幾字裡。

火光照亮天幕,隨著巨響一簇簇迸發,在重重樓影上方更迭消逝。

王熠飛左顧右盼,看著脫落的牆皮,問:“你怎麼還住在這兒?我以為你早搬走了。”

再具體,她有點忘了。

被她審視的目光掃到,王熠飛有點不大自在地站了起來,在客廳蕩了一圈,順勢走向陽台。

養成這個習慣隻用了一個多星期,時隔七八年沒派上用場,卻還是保留了下來。

他一直很乖,唯一一次的叛逆出走沒想到能持續那麼長時間。

那麼許久,何川舟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王熠飛“嘿嘿”笑出聲來。

王熠飛提起被花束擋住的塑料袋,說:“本來想請你吃的。可惜涼了。”

何川舟退到旁邊,借著散溢出來的光線重新打量王熠飛。後者脫下鞋,自覺在鞋櫃裡翻了翻,沒找到多餘的拖鞋,隻翻出兩個鞋套,又重新彎下腰穿鞋。

五官跟臉部線條也變得更硬朗,不過還能看出青春期時的痕跡。

王熠飛低著頭,思忖了一遍自己打過的腹稿,簡短給何川舟介紹他這七年來在各地輾轉的生活。

何川舟朝他看去。

何川舟處理完資料,回家時已經是十一點多。

可能是不希望何川舟再照顧他,也可能是沒有辦法繼續留在a市,脫離了未成年的禁錮,他迫不及待地選擇逃開,走之前擔心何川舟阻止,甚至沒跟她好好打聲招呼。

何川舟之前都是開車上下班,很少再在他們門前經過,這次事情之後,她找時間在附近逛了一圈。

何川舟不擅長處理這類關係,反思下次應該帶周拓行一起過來。

她垂首從一排樓房前走過,恍惚中仿佛瞥見某扇窗戶後而亮起了朦朧的燈,倏地抬起頭,再定睛一看,才發現隻是錯眼。

喲,覺悟還挺高的。

何川舟抽出煙,夾在手指轉了兩圈,又塞回去。跟著走出去,斜倚在拉合門邊,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天邊倏然炸起一道紅綠色的煙花。

過了鞋櫃,右手側的牆而上掛著幅何旭的相片。玻璃相框裡鑲嵌的不是黑白照,而是他年輕時的一張自拍。上頭的人笑容燦爛,五官英俊。眼睛被玻璃反出的白光所掩蓋,正顯得意氣風發。

何川舟已經坐到沙發上,王熠飛安置好花瓶,跟著貼過來。

以前王熠飛獨自住在那裡,何川舟路過會時不時會掃上一眼。如果他趴在窗口,就喊他去自己家裡吃飯。

他話音剛落,那扇破門終於打開了。

兩人並肩坐著,因許久不見的生疏而略顯沉默。讓何川舟回憶起第一次見到王熠飛時,他坐在飯桌前悶不吭聲,也是這樣不尷不尬的場景。

樓道裡的感應燈還是沒有修理。今天烏雲厚重得無奇,天上也沒什麼亮色,隻有電梯門開合時透出一點。

電話無法接通,妻子也不知道他的具體行程。倒是a市一個派出所的民警反饋說前段時間曾經在光逸的總部附近看到過他,具體住在哪兒無法確定。

他偶爾會給何川舟發幾張照片,展示自己的新發型。

網上的風波很快平息,紫陽街道在迎來一批記者的短暫關注後,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最近幾天,隊裡因為接到一起多人強激an案,又開始連日加班。

銀白的光線照出來,空氣顯得渾濁,蹲在角落假寐的人隨之抬起了頭。

正常人叩三下,再要麼用真正的大禮四跪十二拜,這位朋友也不懂,磕完十個湊了整,終於起來了。

憑她的經驗判斷,應該是一般——短袖上起了線頭,褲子顏色發陳,款式簡樸。鞋子倒是挺新的,可做工並不精細。

在他即將磕完第三個時,何川舟靜悄悄走到他身後,抬腳踹了過去。

王熠飛臉色黑了下來,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又不敢罵她,幾度欲言,最後隻幽怨地叫出一聲:“姐!”

她本來是想跟眾人表達一下感謝的,可見到了人,莫名的有些難說出口。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