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季醇睡得非常艱辛。
他的雙臂被顧流初的懷抱禁錮著,撓癢癢的機會都不給,稍微動彈一點兒,顧流初都要將他鎖得更緊。
但稀裡糊塗的,可能是和這個男人抱習慣了,季醇還是睡著了。
翌日他先醒,醒來後發現也掙脫不開顧流初的胳膊,即便是睡著了,顧流初的雙手也像鐵一樣扣著他,昏暗的晨曦光線當中,他隻能絕望地看著天花板,繼續躺著。
不過似乎可以翻身……?
他非常費力地在顧流初懷裡努力轉了個身,背對著顧流初,摸到自己的手機,給周淩發了條短信,然後隨便找出一個手遊來打發時間。
大約是聽到他的遊戲聲,沒過多久,顧流初也睜開了眼。
一睜開眼,顧流初立刻蹙眉:“你怎麼在我懷裡?”
季醇:“……”
賊喊捉賊?
雖然這麼說,但顧流初並未放手。
季醇想扭頭過來看他,可脖子都快扭斷了,也轉不過身來。
見季醇實在動彈不得,顧流初這才戀戀不舍地鬆開了鉗製住人的雙臂。
季醇爬坐起來,愕然地看著他:“你不記得了?”
顧流初扶了扶額頭,也坐起來,淡淡道:“要記得什麼?”
季醇道:“我去便利店,回來就看到你在喝酒,然後你就開始哭——”
“不可能。”顧流初一臉淡定地打斷他:“我絕不可能哭,活了二十幾年,我從來沒哭過。你說的我完全沒印象,不要造謠。”
季醇:“……”
這到底是什麼酒品啊?!斷片也不至於斷成這樣吧?!
幸好潔癖貫穿金主爸爸的一生,即便醉了,也沒有吐的習慣……
不過早知道昨晚就把他塞進自己懷裡的房產證啊什麼的留下來當證據了。
顧流初掃了兩人身上的衣服一眼,發現還穿著昨天那身,皺了皺眉,起身道:“什麼都彆說,趕緊給我去洗澡,現在立刻馬上。”
季醇突然找到了證據,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道:“顧流初,你醉了後一直抱著我不讓我走,導致我連澡都沒洗!你有本事做有本事承認啊!”
顧流初表情非常不自然,加快步伐進了浴室。
季醇在外麵問:“需要幫忙嗎?”
手上還有燙傷,還纏著紗布呢。
顧流初的聲音從浴室傳來,宿醉過後還有些沙啞:“不用,你也快去洗澡。”
昨晚強人鎖男,今天就翻臉不認賬是吧?
季醇覺得有點好笑,搖搖頭,去次臥洗澡去了。
顧大少爺脫掉衣服,用沒受傷的手擰開花灑,試圖冷靜下來,但完全冷靜不了。
淋浴的熱水澆下來,他麵色紅了個透。
他當然記得……
可摸了摸紅腫的眼睛……還是裝作不記得吧。
周淩把醒酒湯和早餐送了過來,顧流
初戴上墨鏡在季醇對麵開始吃早餐。
今天天氣不太好,外麵陰沉沉的,仿佛隨時又要下雪。
季醇走過去把窗簾拉上,問:“周淩哥,你吃了嗎?”
“吃了過來的,你們兩個人慢慢吃。”周淩笑盈盈地對季醇和顧流初擠了擠眼睛,轉身就下去了。
季醇和顧流初:“……”
那什麼眼神?他們昨晚又沒做!還沒到那個時候呢!
季醇麵色莫名其妙地微熱,趕緊坐下來吃早餐掩飾。
季醇端起一碗豆漿喝,一不小心嘴上一圈毛茸茸。
顧流初抬頭看了眼,伸手就想揩一下,可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手到了季醇嘴邊,改為遞過去一張紙巾。
季醇也非常順手地接過。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昨晚的場景,表情都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今天有什麼安排?”顧流初彆開臉,問。
季醇低頭繼續喝豆漿:“有課,但是課本在家裡——在那邊,得過去拿一下。”
顧流初低聲道:“吃完早飯我送你過去。”
季醇吃得慢一些,等他吃完,顧流初已經先下了樓。
“走得這麼快乾嘛?”季醇在玄關處嘟囔:“不好意思了?”
周淩常開的車就停在地下停車場,他正要把車子開走,顧流初忽然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沒什麼表情地敲了一下他的車窗,道:“下車。”
“啊?”周淩沒反應過來,但顧流初透過墨鏡冷冷地盯著他,他隻好下了車。
顧流初上車,拽下手上礙事的紗布,直接打開了行車記錄儀。
周淩:“……”
昨晚的欣喜來得太突然。
此刻才冷靜下來,想了一下。
季醇先前並不怎麼在乎他,他一提出解除協議,季醇拉著行李便走了。
如果中間沒有發生什麼的話,季醇又怎麼會主動說要留下來。
想來,轉變的時間節點便是他在病房內換藥時,季醇出去了半個小時左右。
回來態度就變了。
看他的眼神像看路邊流浪的野貓,帶著些許慈愛。
顧流初一切到昨天傍晚的那個時間節點,周淩的聲音立刻傳來:“……即便他父母去世,他也沒再回去過。”
中間還穿插著季醇吸鼻涕的聲音。
他:“……”
車外的周淩:“……”要完。
顧流初越聽臉色越難看,聽到最後簡直麵色鐵青。
他關掉行車記錄儀,下車掃了周淩一眼:“你在乾什麼?”
他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周淩:“我這不也是……”
“以後關於我過去的事情,不要對季醇多說。”
周淩趕緊噤了聲。
他不需要季醇的任何同情和憐憫。
現在的感情是一回事,過去又是另一回事。
隻要一想
到季醇走進他的過往,看見他以前束手無策、狼狽不堪的少年時期,他的自尊心便被一刀紮穿。
赤腳走在寒冬的那段時光,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見,尤其是他喜歡的人。
周淩哪裡想得到他居然會來看行車記錄儀啊,忙道:“再也不會了。”
“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顧流初沒再說什麼,拍了拍周淩的肩。
他把車鑰匙丟給周淩,轉身上了自己的車,緩緩把紗布纏上去,等待季醇上來。
季醇很快拎著書包上來了。
他剛要係安全帶,身邊的人忽然側過身來,修長手指拉過安全帶,替他扣上。
顧流初一大清早剛洗過頭,吹乾了頭發,身上有種淡淡的好聞的香氣,季醇不由得屏住呼吸。
——這是在乾什麼?
季醇感覺到靠近的體溫,有種曖昧的窗戶紙即將被捅破的感覺,心跳莫名加速。
好在顧流初係完安全帶後卻沒什麼彆的動作,他從車子裡拿出一副墨鏡,遞給季醇:“以後下雪的時候戴上,否則容易損傷視力。”
“哦好。”季醇乖乖接過。
他仔細看了看精致的包裝盒子,又看了下顧流初側臉上墨鏡的logo,情侶款耶!
車子緩緩啟動,開出地下停車場,季醇發現外麵果然下雪了,頓時有點兒驚喜地朝車窗外看過去。
頃刻間,鋪天蓋地的大雪落下來。顧流初打開雨刷,將落在車前玻璃的雪掃掉。
顧流初看了季醇一眼,轉動方向盤,趁著倒車的功夫,忽然從後座上摸出一包橘子,遞給季醇。
季醇確實喜歡橘子味相關的一切,有點兒受寵若驚地抱在懷裡:“車上能吃?”
顧流初冷笑一下:“以後可以在我的車上吃任何東西。”
季醇虎軀一震:“你好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