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出逃(1 / 2)

魔王 尼羅 5346 字 8個月前

金玉郎帶著施新月離開醫院,上了汽車。

他很好奇很興奮,不住的去看施新月。這錢沒白花,施新月確實是變了模樣,隻是金玉郎不知道他這算不算是恢複了舊貌——金玉郎對他的舊貌毫無印象,當時在土匪窩裡,他光顧著籠絡那一對雌雄雙煞了。

笑眯眯的端詳著施新月,他倒是真心實意的替他高興。施新月垂了頭,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然而他單是看還不夠,一隻手在懷裡摸了片刻,他最後摸出了一副墨晶眼鏡來。眼鏡片是半明半暗的藍灰色,鏡框秀致,一看便知是昂貴貨色。他將這副眼鏡往施新月的鼻梁上一架:“好,這回就徹底看不出來了!”

施新月垂著頭,隻是微笑,心裡想要道謝,可又覺得自己的道謝輕飄飄、不值錢,抵不過金玉郎這份恩情的萬分之一。而金玉郎這時又道:“我請客,為你慶祝一下!”

施新月依舊是笑——對著金玉郎,他就隻能是笑。

在一家番菜館的雅座裡,金玉郎讓夥計開了瓶香檳,因為想要聽那“砰”的一聲,好像除夕夜前的鞭炮一樣,特彆的有喜氣。施新月呆坐在他對麵,因為平日吃飯時總是麵對著傲雪,如今前方這人忽然變成了金玉郎,他如墜夢中,總是有點恍惚,一邊恍惚,他一邊緩緩的眨著眼睛,左眼有點古怪感覺,不知這感覺算是不習慣,還是不舒服。

按照金玉郎的指揮,他喝了一杯香檳。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喝香檳,喝過之後,他暗暗認定了這是天下最甜美的飲料。回憶著氣泡在舌麵上炸出來的好滋味,他很想再來一杯,但是當著金玉郎的麵,他不好意思。喝過了香檳,他效仿著金玉郎的模樣,用刀叉吃魚吃肉,心裡想把這個舞刀弄槍的西洋吃法學會,可是又覺著學了也沒用,憑著他現在的這副落魄情形,一天能吃上三頓熬白菜,已經算是享福了。

就在他手持刀叉和牛肉搏鬥之際,金玉郎忽然開了口:“我在禁煙局弄了個差事,明天到天津去辦差。你跟不跟我走?若是肯跟我,我就給你也要張委任狀,到時候按月發薪,你也能混個三五十塊。”

施新月立刻抬了頭:“我?”

金玉郎放下刀叉,扯起餐巾擦了擦嘴:“彆想著跟我飛黃騰達,我不是那上進的人,要不是陸健兒非逼著我去禁煙局,我也不會去自找官作。這回到天津辦公務,我先辦著瞧,要是差事好辦又好玩呢,我就把這小官兒當下去;要是沒意思呢,那我在天津玩幾天就回來辭職。”

施新月用力的一點頭:“金先生無論怎樣做,我都讚同。”

金玉郎向著他一笑:“你要是能夠按月拿錢養家,連傲雪大概也會慢慢的把心收回來,好好的和你過日子。畢竟金效坤是出不來了,她等他也是白等。”

施新月又一點頭——點到一半他意識到不對,立刻停了住。抬手推了推眼鏡,他躲在藍灰色的鏡片之後,偷偷的掃了金玉郎一眼。金玉郎說完了那話之後,就走了神,此刻正偏著臉,斜了眼睛向窗外望,窗外沒有什麼好景致,隻有一棵凍硬了的枯樹,以及枯樹底下的一堆煤球。

施新月等了片刻,不見他回神,隻好輕輕的喚了一聲:“金先生?”

金玉郎收回目光,緩慢遲鈍的轉動眼珠,瞟了他一眼。

“你吃你的。”他聽金玉郎低語:“我在想我自己的事,你彆管我。”

金玉郎也知道,自己的思想是零碎的,不成體係的。他不肯承認自己缺乏智慧和理性,可在絕大部分時間裡,他都是靠著直覺和靈感開路。

以及一些總能讓他逢凶化吉的好運氣。

鬨著玩似的活到了二十多歲,他在將親哥哥送進大牢裡之後,靈魂終於發生了一點變化。他長大了,即便沒有惹出亂子來,他也能靜靜地坐下來,做一番思考了。思考的還不是怎麼玩怎麼樂,而是正正經經的人生大事。可惜對著一桌子大菜思考了良久,他沒想出什麼成績來,說來說去還是那兩件:一是明天上天津,二是趕緊找房子。

至於傲雪那個蛐蛐,先讓她和施新月這個蛐蛐在一個罐兒裡活著,而金效坤——自從那一天在牢房裡,他看見金效坤的頭發亂糟糟的全耷拉了下來,就感覺這位大哥已經死了一大半了。

金效坤就非得西裝革履分頭鋥亮的活著才行,彆人可以落魄,他不可以,他落魄了看著就不像話,讓人替他悲哀羞愧,恨不得讓他趕緊駕鶴西歸,免得大家心裡難受。

一頓飯吃完,金玉郎和施新月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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