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2 / 2)

困山村七點半左右天黑,時候尚早,褚歸會點上煤油燈看會兒醫書或者寫寫信,賀岱嶽則做康複訓練,到十點兩人一起吹燈睡覺。一盞煤油燈的亮度著實暗了些,褚歸經常看得眼睛發酸,直到昨天晚上點了兩盞煤油燈才舒服了許多。

直線幾百米的距離歪歪繞繞走了十來分鐘,楊朗卸下肩頭的棍子,抬手胡亂抹了兩把臉上的汗,端起賀岱嶽倒的涼茶大口飲儘。

“哎,渴死我了!”楊朗暢快吐氣,潘二舅用料舍得,板材寬度有兩三指厚,特彆沉。

“我給你們買了點肉。”潘二舅一大早上公社豬肉鋪買了一根豬前腿,讓賀岱嶽燉湯喝,吃哪補哪。

剁成小塊的豬腳包裹在油紙中,上麵係了根草繩,天熱,鮮肉存不住,賀岱嶽接過豬腳進了廚房,一半洗淨焯水,一半用鹽醃了。

潘二舅喝完茶便開始乾活,他乾活時不愛說話,全程悶著腦袋,褚歸幫他打下手。藥櫃的木料是潘二舅存了三年的香樟木,防蟲耐腐,細細打磨過的木料摸著分外平滑,難怪十裡八鄉的人樂意排著隊找潘家舅舅做家具。

賀岱嶽把豬腳燉上後過來幫忙,和褚歸將事先寫好的藥材名沾上漿糊貼到抽屜上。裝完框架,潘二舅放上抽屜:“好了。”

一個個小抽屜嚴絲合縫地嵌進了推拉槽,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藥櫃上的線條均在同一水平麵上,平行排列垂直相交。藥櫃略高於褚歸,頂層與底層各有兩個大抽屜,中間七層每層七個小抽屜,小抽屜內均分三格,存放不同的中藥材,總體的容量對褚歸目前而言綽綽有餘。

“二舅的手藝真好。”褚歸的誇讚讓潘二叔露出了笑意,他謙虛地表示自己做得一般,沒公社衛生所的漂亮。

潘二舅第一次做藥櫃,為了弄清楚藥櫃的內部結構,他專門跑了趟衛生所,厚著臉皮求醫生讓他近距離看看。

公社衛生所的藥櫃是以前的藥房傳下來的,刷了棗紅色的清漆,抽屜中央釘著銅製的抽拉環,漂亮是漂亮,但相對而言潘二舅他們能在一周內做到此種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潘二舅接著裝好了櫃台,櫃台與藥櫃間隔約八十公分,褚歸轉身做抓藥的動作,空間正合適。

“二舅,你帶多的釘子了嗎?”趁著潘二舅有順手的工具,禇歸想把衛生所的門牌釘上。

“帶了。”潘二舅抓了一把釘子,長長短短的,“夠麼?”

禇歸拎上鐵錘,在潘二舅手裡挑了幾根長釘,賀岱嶽見狀撈起立在窗邊的門牌,隨他走到門口:“釘哪邊?”

“右邊。”

禇歸接過賀岱嶽手上的鐵錘,往院子退了幾步。

在禇歸的指揮下,賀岱嶽將門牌擺正,他雙手按住門牌,側身讓禇歸釘釘子。禇歸左手捏著釘子杵在門牌上緣,握著鐵錘生澀一敲,釘歪了。

“沒事重新來,輕點敲。”

賀岱嶽耐心指導禇歸如何用力,“先釘正了。”

“我來,彆把手給砸了。”潘二舅出於好意,想上前幫忙,釘個釘子的事,他兩錘就能搞定。

“不用了二舅。”禇歸拒絕道,堅持要自己試試,潘二舅見他感興趣,放棄了上手的念頭,轉而在一旁指點。

褚歸漸漸找到了釘釘子的竅門,鐵釘穿過木板沒入後麵的牆體,將門牌穩穩地固定住。賀岱嶽鬆了手,門牌紋絲不動,褚歸頗有成就感地摸摸門牌,掃去了殘餘的木屑。

門牌上的“困山村衛生所”依照褚歸的字體等比放大,將平平無奇的土屋襯托了出了隱世出塵的意韻。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配備齊全的衛生所如同鳥槍換炮,總算有了那麼一點樣子。

潘二舅收拾好工具,賀岱嶽留他吃飯,潘二舅合計著馬上中午了,回去也不趕趟,於是答應了。

飯是早上煮好的,加上燉豬腳,賀岱嶽隻需炒兩三個素菜,花不了多少功夫。叔侄倆上廚房做飯,褚歸將堆積的藥材放進對應的抽屜中,怕生的天麻不知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繞著褚歸的腿轉圈圈。

褚歸低頭瞅了瞅小東西,對上他的視線,天麻就地一躺,翻來滾去地撒嬌。

吃好喝好的小貓簡直是見風長,僅僅一周明顯大了一圈,尤其是肚子,溜圓,配上柔軟的白毛,手感格外舒服。然而天麻的撒嬌並未等到褚歸的搭理,它無聊得玩起了自己的尾巴。

“當歸,吃飯了。”賀岱嶽的聲音在牆後響起,褚歸應了聲,天麻蹭地起身,蹦蹦躂躂地跑在了褚歸前麵,時不時停下扭頭確認褚歸是否有跟上。

褚歸到後院洗了手,天麻小心翼翼地躲開潘二舅,嗖一下竄進雜物房。室外有螞蟻,褚歸把天麻的飯碗挪了個位置,用剩下的小魚蝦乾拌了稀飯:“吃吧。”

下了工的潘中菊被鐵蛋奶奶送到院子裡,潘二舅忙擱了筷子迎過去,剛剛做飯時他問過賀岱嶽了,聽說潘中菊的眼睛依然是老樣子,內心愁得不行。

“二哥你怎麼來了?”潘中菊語氣十分欣喜,她雖雙目無神,但狀態極好,紅光滿麵的,乾瘦的臉頰還長了點肉。

潘二舅略感欣慰,伸手扶住潘中菊的胳膊:“我來裝藥櫃,你注意梯坎。”

大門前有兩級台階,潘二舅護著潘中菊一步步踩上去,生怕她摔著了。

一大盆黃豆燉豬腿占據了飯桌的中央,燉了近兩個小時的豬腿肉表皮軟糯,富含膠質的湯汁口感黏稠,鮮香撲鼻,即使此刻的溫度熱得令人冒汗,但絲毫不影響食欲。

潘二舅淺淺吃了兩塊,便一個勁地吃豆子跟素菜,將肉讓給他們。賀岱嶽動手把肉夾到潘二舅碗裡:“二舅你多吃點,彆客氣。”

天麻聞著肉味守在桌底,褚歸丟了塊骨頭給它舔,豬腳的骨頭硬,以天麻現在的牙口,頂多能嗦嗦骨頭縫嘗個味。

“你們曬那麼多艾草乾什麼?”吃過飯,潘二舅坐在屋門口拿刷把簽剔牙,望著院子裡艾草發問。

“製艾灸條。”褚歸說了艾灸條的功效,潘二舅一臉恍然大悟,平時用來熏蚊子的野草原來竟然這麼有用。

不過艾灸條並非百利而無一害,是藥三分毒,艾草亦是如此,熏艾過程中產生的煙霧容易刺激咽喉和腸胃,用是可以用,但必須適量。

製艾灸條的艾草最好是五月端陽節采集,曬乾後放置一年為陳年熟艾,現曬現做的藥效差要差一些,過程也比潘二舅想象的麻煩。

褚歸的話打消了潘二舅的興頭,他吐掉刷把簽:“卷艾灸條的模子你做好沒,沒做好的話我給你做一個?”

聽褚歸的描述,潘二舅覺得模子應該不難。

“沒有。”褚歸喜出望外,他本打算同賀岱嶽自個兒琢磨著做一個湊合用,潘二舅專業人士出馬,絕對勝過他們兩個臭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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