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2 / 2)

“我看你就是個熊瞎子!”褚歸沒聽說過山裡有熊出沒,嘴上反駁著,人卻抓著樹枝到了第一個大樹杈,小樹杈他不敢停留,怕斷了摔下去,“夠高了嗎?”

“夠了。”賀岱嶽仰望著褚歸,見他沒有畏高的表現,鬆口叫他下來。

上樹褚歸是學會了,但下樹又是另一種技巧,他手攀著樹枝,不知該如何落腳,試探半天,重新縮了回去:“我怎麼下來啊?”

賀岱嶽一話不說上了樹,踩著第一個樹杈,伸手讓褚歸踩在他的手掌上,慢慢托著將人接住。隨後跳下樹,重複之前的動作。

雙腳踩實地麵,褚歸用力跺了跺腳,賀岱嶽牽起他的手掌瞅了瞅:“痛不痛?”

褚歸搖頭,總結此次爬樹的敢想:“兩隻手比一隻手簡單。”

賀岱嶽下意識揉捏他的右手手腕,曾經傷口所在的位置。愈合的疤痕猙獰扭曲,觸感凹凸不平,褚歸常年穿著長袖遮蓋,抗拒任何人的接觸,包括賀岱嶽。

曾經的褚歸仿佛一隻傷痕累累的刺蝟,豎著刺蜷成一團,在賀岱嶽鍥而不舍的溫暖下,慢慢舒展,露出了最為柔軟脆弱的白肚皮。

賀岱嶽的善意扣動了門扉,門後的褚歸透過門縫打

量著外來者,做好了隨時關門的準備。

然而這扇門敞開的縫越來越大,門裡的人將門外的人看得越來越清楚,門內的風光外泄,直到門戶大開,毫不設防地讓門外的人登堂入室。

進山的時長為兩天,清早上山,次日下山。楊朗與賀代光是如何說服家裡人的賀岱嶽不在乎,反正直到進山前夜,沒人跑來跟他說掃興的話。

這次上山的主要目的是探路而非打獵,賀岱嶽帶了兩天的乾糧,裝滿水的水壺、火柴、砍刀、驅蚊香等等,零零散散裝滿了一個背包。

楊朗他們三個跟賀岱嶽的打扮差不多,褚歸的負重賀岱嶽替他背了,他帶好土槍便是。

天微微亮,五人在楊桂平他們的目送下上了山,賀岱嶽打頭開路,楊朗第一,中間是褚歸,鐵蛋爸、賀代光依次在後。

“我再強調一遍,土槍上了彈槍口不能對準人,如果走失在原地等待,彆隨意亂走。”

賀岱嶽的lie槍背在身前,站直訓話的模樣令褚歸有片刻失神,似乎看到了另一個賀岱嶽。

楊朗三人異口同聲地應了,緊張與激動交雜,化為溢出眼底的躍躍欲試。

外圍的山村裡人經常光顧,走著並不費勁,褚歸如同行走的藥草大全,眼裡望見什麼藥材,腦海自動浮現出對應的信息。蕁麻,味苦、辛,性溫,全株可入藥,有小毒,祛風定驚,可治療……

龍葵、車前草、蒼耳子,爬了幾十米的海拔,褚歸看見的藥材已不下十種。賀岱嶽時不時回頭確認後麵的情況,上山的路與出村的路是兩碼事,走起來要麻煩許多。

論山裡有哪些藥材、對應的功效是什麼,村裡人沒一個答得上來,但要說山裡啥能吃啥不能吃,他們能挨個認得明明白白。

“鬨□□的那三年,山上能吃的幾乎被我們吃光了,要不是餓得實在沒力氣,我們估計能翻到更裡麵的山頭。”

切身經曆過的人心裡無不留下了陰影,尤其是家裡有小孩的,楊朗給褚歸講當時的艱難,“天天死人,睜眼閉眼想的全是上哪找吃的。”

楊朗所說的餓到極致的滋味,賀岱嶽與褚歸幸運地未曾體會過。

不怪大人常罵家裡的小孩身在福中不知福,頓頓紅薯咋了,有的吃能吃飽不錯了,好了傷疤忘了疼,真把他們扔三四年前過幾天,彆說紅薯,生麥麩都搶著往嘴裡麵塞。

“我現在一看見糠殼就嗓子疼。”鐵蛋爸呸了兩下,困山村的村乾部們皆是有良心的,沒人借著職位公飽私囊,□□來臨全村家家戶戶一個境地。但與此同時,困山村三年期間餓死的人是全公社最少的。

“過去的事你們老提談做啥。”扒拉地果落後的賀代光追上來,他經常給賀聰尋摸地裡的小野果,見著了習慣性地脫離了隊伍。

賀代光叫鐵蛋爸將地果傳到褚歸手上,話題從□□轉移到山間的野果,氛圍頓時變得輕快。

賀岱嶽挺長一段時日未進山了,他腦子裡記著大概的路線,一些細枝末節忘了個乾淨,比如哪裡有八月炸、哪裡有陽桃窩子。

“後山坳裡有,我上次砍柴發現的,手指頭那麼大點,且有的長。”認真走路的幾人被野果分散了注意力,仰著頭四處張望,腳步不知不覺變慢,褚歸推了楊朗一下,賀岱嶽落了他們好幾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