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2 / 2)

王大咧嘴笑了:“我說吧,褚醫生你大城市來的,不清楚我們小老百姓,純

善得很,哪有殺人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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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王大的阻攔,田勇麻溜跑了,他剛剛被王大繞蒙了,險些信了那些鬼話。既然王大口口聲聲說王二是自殺,那他乾嘛怕公社的人調查,明顯是做賊心虛。

“派出所的同誌來了也沒用,老鼠藥是他自己買的,誰能強迫他不成。”事已至此,王大隻能做出一副清清白白的樣子。

本就不願被拖累的他更想王二趕緊死了,有個詞咋說的來著,對了,死無對證,王二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青山公社多年來窮是窮了點,但整體還算安穩,派出所的人通常逮逮小偷、解決一些民眾糾紛,聽田勇說衛生所發生了一起人命關天的大事,坐著喝茶的老同誌哐地失手掉了茶杯。

警察同誌的到來將事態推向了高峰,複診的人那叫一個抓耳撓腮,衛生所裡到底是啥情形啊?

好好的複診日攪得一團糟,衛生所的人開了小差,議論聲嗡嗡嗡的,曾所長用力咳嗽,警告的視線掃過,嚇得他們脖子一縮,連忙拾起手裡的正事。

作為王二的主治醫生,褚歸少不了接受警察的問話,他將事情的經過如實相告,在記錄上簽了字,便把此事拋到了腦後。

複診的患者多是從彆的公社來的,拿完藥得趕著回去。褚歸得抓緊看病,再耽擱下去今晚不知何時能結束。

嫌疑人王大跟當事人周二的鄰居,以及前進大隊的隊長被帶去了派出所,衛生所恢複了原來的節奏。

中午十二點,褚歸洗了手上食堂吃飯,他藥箱裡放著賀岱嶽煮的雞蛋,是早上出門太早,賀岱嶽擔心他中途餓了,為他準備的加餐,上午一直沒空吃,這會兒肚子發癟,蛋黃噎住喉嚨,他喝了口湯順下去。

習慣細嚼慢咽的他不自覺加快了咀嚼的速度,若此刻賀岱嶽在場,旁人定會覺得兩人吃飯的頻率和動作像同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張川按褚歸叮囑的每隔半小時確認一次王二的脈搏,待會兒田勇來替他。前幾次的脈搏變化不大,看樣子是救回來了,張川稍稍放鬆,分神惦記了一下午飯。

眼角餘光染了一抹異色,張川的心頓時蹦到了嗓子眼——周二的鼻腔和嘴角又流血了!

“快叫褚醫生過來!”張川大喊道,他探向王二的脈搏,蹦到嗓子眼的心重重一沉。

完了,他探不到王二的脈了。

“褚醫生不好了!”傳話的恰是劉成,他閃電一般衝進食堂,精準地尋到了褚歸的方位,“那個病人要不行了!”

褚歸倏地丟下了吃到一半的午飯,他將嘴裡包裹的飯菜胡亂嚼了兩下哽入食道,快步跑到了安置王二的病房。

從張川喊人到褚歸進來全程不過兩分鐘,而病床上的王二已失去了生命體征。沒有脈搏、沒有呼吸,連胸腔內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褚醫生。”張川啞了嗓子,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沒的,即使責

任不在他,張川依舊忍不住懊悔,要是他有褚歸的醫術,王二是不是就能活下來。

褚歸火速施針,試圖挽救王二的一線生機,一秒、兩秒、三秒……沉寂的心臟毫無複蘇的跡象,死一般的安靜在籠罩了病房。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褚歸收針宣告了王二的死亡,他安慰自責的張川:“不怪你,老鼠藥的毒性太強,是我心存僥幸。田醫生,你看看前進大隊的人還在不在派出所,在的話讓他們把人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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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所長指了指衛生所大門,田勇懂他的意思。衛生所建了許多年,病人救治無效身亡雖然不是首例,但也足夠對衛生所的員工們造成打擊,自己人尚且如此,不清楚個中複雜的病人們知曉了定然會多想。

田勇拍了拍張川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了,換了我估計早六神無主了。”

張川想笑笑表示自己沒事,努力牽扯嘴角的肌肉,以失敗告終,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你忙你的去,下班再說。”

多年的同事兼好友,他們的默契無需多提。

派出所內僅有一個前進大隊的人,那便是嫌疑人王大,隊長和送王二來的兩個漢子隨警察回大隊協助調查了。

老警察一眼識破王大在撒謊,他好歹是個從業多年的專業人士,王二的中毒絕對跟他脫不了乾係。斷案要講證據,他要查一個證據確鑿,讓王大無法狡辯。

田勇回了衛生所,曾所長另派了個人上前進大隊,四個小學徒報到第一天就碰到這種事,他得跟他們好好談談,免得給小孩留下啥心理陰影。

褚歸沒接著吃被打斷的午飯,他洗了把臉,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問診室,展開下半場坐診。他偽裝得非常成功,所有人都覺得他經驗豐富,內心強大,於是對褚歸的敬仰更甚一層樓。

“褚醫生,你是不是有點冷啊?”看病的患者縮了縮手,腕上被褚歸碰到的地方跟挨了冰涼的鐵塊似的。

褚歸掩飾性地蜷縮手指:“我不冷,你把褲腿挽一下,我看看你的水腫消了多少。”

“消了一大圈了!”患者忘了褚歸手冷不冷的問題,喜滋滋地拉高褲腿,露出浮腫的下肢。

桌上的搪瓷杯裝著熱水,褚歸借杯壁的溫度暖熱了手指,輕輕按壓患者的小腿,長期腫脹的腿部皮膚泛著暗淡的紅,按壓後留下一個淺淺的小坑,回彈極為緩慢,幾乎肉眼不可見。

“我給你換個方子,連續吃兩個月,期間不能停藥,我叫你停的你才停。”褚歸見了太多自以為好了而擅自停藥的人,七天的藥喝了三天,感覺舒坦了立馬不喝了,過了幾天難受了,又煮來喝,本來七天能治好的病,硬是拖成半個月。

他要求喝七天自然是因為病情的程度需要七天,而不是為了賺錢。一副藥能值幾個錢,如今藥材緊缺,能少用點藥他求之不得,豈會故意往多了開。

送走患者,褚歸灌了半杯熱水,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此刻手腳有多冰涼,一條人命他怎能無動於衷。

王二的死勾起了一段褚歸深埋心底的回憶,上輩子在困山村,曾有一條鮮活的生命從他手中消亡。褚歸呼吸粗重,使勁閉了閉眼,不願麵對那段痛苦的記憶。

他用忙碌占據思緒,直到前進大隊的人來領王二的遺體。

田勇替王二做了簡單的清潔,他是在昏迷中去世的,閉著眼,看著甚至有些許安詳。他苦了一輩子,希望下輩子投個好胎,有妻有子,生活美滿而富足。

大隊長無奈歎氣,一是為王二惋惜,二是頭疼,隊上出了事,他當隊長的難逃其咎。他見過點世麵,隱約察覺了王二老鼠藥的毒中得蹊蹺。

除了褚歸推測的兩點,把藥拌進白米飯本身就不合常理,至少他想尋死的話絕不會這樣做。若是想死前吃頓飽飯,他頭天晚上吃,舒舒服服地睡一覺,第二天早上吞老鼠藥,怎地不比老鼠藥拌飯強。

今年的各項評選怕是指望不上了,搞不好他得到公社挨批評,真是倒了大黴,早知如此,當初王大欺負王二時,他高低出麵敲打敲打王大,讓他做人莫太過分。

千金難買早知道,等王大一家給王二辦後事顯然是不可能了,大隊長尋思著替王二找個風水好的地方下葬,以減輕點心裡的負罪感。

王二的死必將在隊裡引起巨大的轟動,大隊長苦笑著向褚歸等人道歉:“對不住,今天的事給你們添亂了。”

曾所長和大隊長客套了幾句,哪有什麼對不對得住的,衛生所是為治病救人而存在,未能保住王二的命,他們深表遺憾。

醫藥費同樣不了了之,曾所長沒法找死人要錢,權當添了筆壞賬。

褚歸對著遺體默默鞠了個躬,田勇在王二臉上搭了塊白布,提前叫大夥兒回避,膽子小的遠遠躲了,膽子大的在角落探個腦袋,目送著擔架從後門抬走。

王二的親大哥尚在派出所,前進大隊的人沒有在衛生所鬨事,畢竟他們從未聽過有誰吃了老鼠藥還能活命的。

本來早上要死的人,褚歸續到了中午,硬讓他多活了半天。這概念好比褚歸跟閻王爺打了一架,雖然打輸了,但這是重點嗎?不是。

重點是打架的對象與時長,一次打輸,多打幾次說不定贏了呢?

王二來時搞得人仰馬翻,走時悄無聲息,張川打起精神到褚歸身邊幫忙,見他似乎調節好了,褚歸給了他一疊病例:“區分一下來複診的和沒來的,弄完了把你們接診的拿來我看看。”

複診的病例褚歸單獨整理成冊,候診的隊伍僅剩了一個小尾巴,約莫六七個人,低於了褚歸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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