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2 / 2)

那裡的人豐衣足食,有吃不完的肉與白米飯,高粱般的稻穗沉甸甸的望不見邊際,人們笑啊鬨啊,無憂無慮無病無痛。

“行了,去洗手吃飯。”廚房的香味傳到了衛生所,饞得小孩們肚子咕咕叫,褚歸挨個摸摸腦袋,提了桶水到屋簷下。

小孩們嘻嘻哈哈地排著隊,稀罕地用潔白芬芳的香皂在手裡打出綿密的泡沫,他們從未洗得如此細致過,透明的水很快變得渾濁。意識到自己的臟,一個個臊得不好意思抬頭。

褚歸換了一盆水,趁機教育他們勤洗手的重要性:“不洗手這些臟東西就會鑽到你們肚子裡,然後長成蛔蟲。”

因為衛生條件的欠缺以及醫療資源的落後,小孩們談蟲色變,搓洗的動作愈發用力,一連洗了三遍,連指甲縫也沒放過,硬生生把小黑手洗白了兩個度。

褚歸一一檢查過,拿剪刀將過長的指甲修短,末了叫他們以後按照今天的標準來,肚子裡保管不會再長蛔蟲。

看著煥然一新的手,大牛反複嗅聞,哎呀,他可真香。

等他們洗淨手,堂屋的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居中是滿滿當當一大盆雞肉燉蘑菇,邊上圍著冬瓜湯,炒南瓜片,芋頭絲……

“哇——”望著

勝過年夜飯的夥食,

小孩們驚呼出聲,

他們牢記著家長出門做客要講禮的叮囑,克製地咽著口水。

“快來坐。”潘中菊拉著賀聰,笑盈盈地招呼幾個小孩落座,他們人小身板瘦,一條長凳坐三個人剛合適。

正所謂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考慮到七個無底洞的飯量,賀岱嶽把雞肉連腿帶翅剁成了小塊,八斤重的公雞,配上乾蘑菇、乾豇豆、洋芋,燉了老大一鍋。

純白米飯是供不上了,賀岱嶽煮的是摻了包穀糝的二米飯,小孩們抓著筷子扒著碗,眼睛幾乎要掉到裝雞肉的盆裡。

褚歸往他們碗裡挾了雞肉:“吃吧,飯嚼勻,不許搶。”

話音落下,褚歸算是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做餓犬出籠,桌上六雙筷子的殘影在空氣中瘋狂交錯,褚歸毫無插手的餘地。

此情形在賀岱嶽的預料之中,他單獨給潘中菊盛了一碗,另外從餓犬崽子們的筷子下幫賀聰和褚歸夾了菜,免得他們咽白飯,

“甑子裡的飯,吃完了自己舀。”賀岱嶽指指搬到椅子上的甑子,一群小孩吃相雖然差了些,卻沒一個浪費,撒在桌麵的飯粒被他們抓著放進了嘴裡。

短短二十分鐘,桌上的菜與甑子的飯均見了底,大牛他們糊了一嘴的油,意猶未儘地嗦了下手指頭:“叔你做的飯簡直太好吃了!”

“好吃嗎?”賀岱嶽抬眼,七個小腦袋齊刷刷猛點,“好吃就乖乖上學,誰要是期末語文和算數門門考上九十分,我再給他做一桌。”

門門九十分!大牛果斷放棄,他加減法學不明白,但自己有幾斤幾兩算得特彆精確。

“進步最多的一樣有份。”褚歸放下碗補充,大牛暗淡的神色瞬間一亮,他又可以了!

吃完飯,小孩們戀戀不舍地回了家。賀岱嶽與褚歸收拾桌上的殘局,啃光肉的雞骨頭攏到碗裡,待會兒敲碎了喂後院的母雞。

躲到角落的天麻跑了出來,繞著褚歸的腿討飯吃,褚歸撕了兩塊雞肉拌了碗貓飯,摘去天麻耳朵上的蜘蛛網。家裡的老鼠被它捉得銷聲匿跡,它的捕食範圍擴大至了竹林,半點不給自己餓著的機會。

上午請了半日假在家操持中秋,下午賀岱嶽套了身粗布褂子去了采石山。建養殖場需要大量的石頭,人工開采的效率太低,賀岱嶽建議埋火藥放炮炸山,他負責到現場勘測指揮。

楊桂平聽取了賀岱嶽的建議,以集體的名義寫了申請到公社,不過申請理由寫的是開荒而非建養殖場,前有隔壁公社合辦養豬場導致全軍覆沒的血淚教訓,若是用建養殖場做理由,恐怕會被公社那邊拒絕。

采石山亂石林立,石縫中生長著低矮的雜草與灌木,根部緊緊抓著稀少的泥土,竭力吸取著營養。

楊朗帶著工具等在山腳下,賀岱嶽三兩下攀爬到高處,將采石山的地形儘收眼底。天氣乾燥,初秋的草葉開始呈現枯黃的色彩,金黃的野菊花在風中搖曳,散發著輕淺的香氣。

自褚歸說了野菊花泡茶清肝明目,無人問津的野菊頓時成了寶,楊朗揮著刀割了一把野菊,長在路邊的花苞剛露色就被人采了,隻有山裡的開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