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2 / 2)

楊二奶奶失了笑意,“褚醫生,我好心好意上門請你,你咋這麼不給麵子?”

“得了吧你,真以為彆人不曉得你安的什麼心啊?”吳大娘終於趕到,恰恰聽見楊二奶奶的後半句,“褚醫生去不得,她就是想收禮錢,送多了她不會念你的好,送少了又嫌棄你小氣。”

吳大娘並非空口冤枉楊二奶奶,她說的全是事實,前些年楊二家的老大娶媳婦,楊二奶奶背地裡罵了半個月。

楊二奶奶嘗試為自己爭辯,奈何壓根不是吳大娘的對手,乾巴巴地反駁:“誰說我要收褚醫生的禮了,褚醫生你儘管來吃飯,我不收你的禮!”

“跟人多稀罕你那口飯似的,褚醫生啥好東西沒吃過,他犯得著放著嶽娃子做的大肉不吃,上你家跟人搶菜?”吳大娘嘴上毫不留情,楊二奶奶現在裝大方叫褚歸不送禮,褚歸真去了能好意思不送?

吳大娘的戰鬥力遠勝潘中菊,她二下五除二把楊二奶奶罵走了,潘中菊看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英雄!

擺脫了一樁麻煩事,褚歸謝過吳大娘,裝上一篼在山裡挖的五指毛桃根,讓她拿去燉雞。五指毛桃的根其貌不揚,吳大娘沒懷疑它不能吃,鬨饑荒時她啃過樹皮吃過糙糠,況且是燉雞。

在吳大娘的觀念中,凡是跟肉沾邊的,保準難吃不到哪去。

加上褚歸講了五指毛桃健脾補肺,吳大娘愈發寶貝了,道待會收拾了燉一鍋嘗嘗,托賀岱嶽的福,他們家的日子快趕上過年了。

雞湯得花功夫熬,吳大娘打聲招呼拎著五指毛桃走了,她家人口多,做飯是個大工程。

山裡獵到的野雞被擰了脖子,潘中菊進廚房燒水,賀岱嶽磨刀處理豬肉,他特意劃了條腿,準備醃成火腿屆時寄往回春堂。

“你站遠點,小心崩你身上。”賀岱嶽舉起磨得鋒利的刀,堅硬的骨頭如同脆甘蔗應聲而斷。

瘦紅肥白的肉顫巍巍地晃,褚歸逮住天麻的脖頸,阻止它偷肉:“煮熟了給你吃。”

隨著天氣逐漸轉涼,天麻變得越來越懶,垂著四條腿任褚歸提溜,毛茸茸軟乎乎的一團,令人愛不釋手,褚歸仿佛感染了它的懶勁,搬了把椅子坐下,一邊摸貓一邊同賀岱嶽說話。

“它爪子全是灰。”賀岱嶽捏了一小塊碎肉,將天麻從褚歸的腿上誘到地上。

褚歸一低頭,本來乾淨的褲子上赫然四個梅花印,忙伸手撣了兩下,好在近日無雨,浮灰能拍掉:“我估計楊二奶奶得把我們和吳大娘記恨上了。”

“她記恨她的,反正沒啥來往。”賀岱嶽語調輕鬆,楊二奶奶壞歸壞,但結了仇頂天使點膈應人的小動作,談不上什麼報複。

困山村沒出過什麼大凶大惡的人,楊二奶奶再氣急敗壞,吵輸了也隻不過回家繼續撒氣,她重重地把擱肉的籃子摔在桌上,將靠坐在椅子上抽煙的楊二爺嚇了一跳。

“哪來那麼大的火,整天摔摔打打,啥好東西到你手上使不了兩天的。”發完牢騷,楊二爺吸一口煙

,愜意地呼氣,“不是去分肉嗎,咋了?”

楊二奶奶添油加醋地把事說了,她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吃結婚酒送禮是天經地義,她都不計前嫌了,潘中菊拿甚喬呢。

“不來算了。”

楊二爺掏了掏耳朵,“賀家小子打小能吃,你不記得楊朗結婚他一個人吃了半桌席了?”

“我跟你說的我會不記得?”楊二奶奶腦袋一仰,對賀岱嶽的飯量記憶猶新,“我是看褚醫生跟他們家親近,尋思著一塊請了,能收兩筆禮錢。”

到嘴的鴨子飛了,楊二奶奶心裡始終不得勁,楊二爺嗒嗒敲煙杆的聲音聽得她十分厭煩:“一天到晚就知道抽抽抽,啥都指望不上。”

通常這話一出口,便代表著楊二奶奶的氣撒完了,楊二爺撥弄了兩下籃子裡的豬肉:“晚上炒一盤吧,彆把油煸乾了,肥點才好吃。”

“你想得美,這肉是留著待客的,誰敢偷吃我打爛他的手!”楊二奶奶眼含威脅,無肉不成宴,尤其是剛分了豬肉,席麵辦得太寒酸會被村裡人笑掉大牙。

一隻腳邁過門檻的楊誠實撇了撇嘴,他進院子有一會兒了,楊二奶奶的話他一句沒落下,為此神色焦躁,他還指望著跟賀岱嶽進山,他媽把人得罪死了,賀岱嶽能願意帶他嗎?

楊誠實越琢磨越慌,換做他是賀岱嶽,肯定不待見自己,到時候村裡人跟著排擠,他日子一準難過。思及此,楊成才果斷拔腿往外跑,他得向賀岱嶽表個態,他媽是他媽、他是他,賀岱嶽可千萬彆計較到他頭上。

沿途時不時從房前屋後傳來的肉香在賀家的小院裡到達了頂峰,賀岱嶽分的肉多,潘中菊自然舍得用料,灶台上的大鐵鍋連骨頭帶肉,配從地裡拔的水靈靈的白蘿卜,足足燜了半鍋,淡色的湯汁咕嘟冒泡,勾得天麻直打轉。

楊誠實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暗自告誡他是來辦正事的,不是來討嫌的,接著壓下肚子裡的饞蟲,揚起笑臉喊了聲:“哥,你在家嗎?”

“誰啊?”賀岱嶽未聽出楊誠實的聲音,二人雖是同年,但因為楊二奶奶的緣故,幾l乎沒一起玩過。

當年賀岱嶽父親意外去世,村裡總有些長舌的,背地裡說賀岱嶽是克死親爸的掃把星,不讓自家小孩與他接觸,其中以楊二奶奶尤甚。說來好笑,同村多年,這是楊誠實頭一次叫賀岱嶽一聲哥。

發現是楊誠實,潘中菊咽下了招呼吃飯的話,扭頭把即將上桌的蘿卜燉大骨端回了灶台,和善如她亦是有自己的小性子的。

賀岱嶽指了凳子叫楊誠實坐,楊誠實擺擺手拒絕了:“謝謝哥,我站著就行。那什麼,我是來給你們道歉的,我媽腦子拎不清,說的話不中聽你們莫往心裡去。我其實特彆佩服哥你,乾什麼都厲害,不像我一事無成的。”

楊誠實東拉西扯地講了一籮筐,賀岱嶽也沒催,冤有頭債有主,楊二奶奶犯的渾牽連不到他。

“哥,你下次進山帶帶我唄,我想多攢點錢,來年好說媳婦。”楊誠實大大方方道,看樣子似是心有所屬了。

賀岱嶽掃視了一眼楊誠實的身材:“去井邊拎桶水我瞧瞧。”

“哎!”楊誠實痛快應道,空桶下井,滿桶拎起,水桶晃晃悠悠,賀岱嶽觀他神色不見過分吃力,看來楊誠實瘦歸瘦,身板倒是不虛。

“行了,下次進山算你一個,回家等我消息吧。”賀岱嶽讓楊誠實把桶放下,正好給褚歸淘洗藥材。

褚歸抬頭向楊誠實道謝,楊誠實受寵若驚,連說不用。得了賀岱嶽的承諾,他識趣地告辭,以免耽擱賀岱嶽他們吃飯。

“走了?趕緊洗洗手吃飯。”潘中菊手腳利落地擺齊碗筷,她記得褚歸不喜肥膩,特意撇開表麵的浮油替他盛了碗清湯,“今年的頭茬蘿卜,又清甜又化渣,你們倆吃飽了早點睡,晚上我再貼幾l個餅子帶著路上吃。”

潘中菊絮叨著將兩人安排妥當,賀岱嶽與褚歸齊齊應好,頭茬蘿卜果然鮮嫩,不枉費賀岱嶽辛苦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