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2)

青山公社的書記姓郭,是縣裡下派的,擔任書記後舉家搬遷到了公社。他派人請褚歸出診時,褚歸正接待著病患,褚歸看病曆來不論身份,隻依先來後到輕重緩急,聽聞書記母親是久病而非急症,便道他忙完再過去。

公社的乾部大多住在同一片,褚歸到時街口早有人伸著脖子張望,見他遠遠迎了上來,殷勤地在前帶路,稱郭書記請了小半日的假,專門候著褚歸。

書記家是一棟樸素的二層小樓,瓦片頂帶個寬敞的小院,一隅用竹籬圈了雞舍,旁邊種了點菜,簷下晾著幾l件衣服,處處彰顯著生活氣息。

“褚醫生來了,快請進。”郭書記熱情地招呼褚歸進屋,他夫人適時捧上一杯熱茶,兩人穿著齊整的青布衣裳,絲毫不見領導的架子。

“謝謝。”褚歸之前因巡診的事和郭書記打過交道,因此不算陌生,他站著未坐,直接詢問病人在哪,擱在案幾l上的茶自是碰也沒碰。

“在這邊。”兩層小樓,郭書記夫婦與患病的母親均是住的一樓,二樓空著,有時家裡來個客人,或兒女歸家時住。

郭書記帶著褚歸進了母親的臥室,一麵采光的玻璃窗照亮了屋內的陳設,頭發花白的老婦人靠坐在床頭,手裡拿著針線,她循聲望過來,虛著眼睛,視線難以聚焦。

據郭書記所言,他母親大概半年前開始視力模糊,起初他們以為是上了年紀老眼昏花,遂沒有放在心上,後來模糊的範圍日益擴大,妨礙到了正常的行動,送到縣衛生院檢查發現患了白內障,用了藥,但收效甚微。

如今郭母已經不怎麼出屋子了,精氣神日益萎靡,體質也變差了,時不時喊腰酸頭疼,作為人子,郭書記恨不能以身代之。

“前些時候我妹妹把我媽接到省城住了幾l個月,帶她到省城的大醫院看病,同時散散心,昨天剛送回來。”郭書記向褚歸解釋為什麼現在才找他,“聽說您把賀岱嶽母親的眼睛治好了?”

雖然褚歸的醫術被十裡八村的人吹的神乎其神,可郭書記覺得他畢竟年輕,哪怕比得過縣衛生院的醫生,跟省城大醫院的資深名醫總有一定差距。

表麵上郭書記在說時間不湊巧,但褚歸明白,若不是他打聽到自己治好了潘中菊的眼睛,照樣不會有今日的出診。

潘中菊的失明是由於外傷導致,與郭母的白內障屬於兩種不同的病症,郭書記病急亂投醫,都是眼睛看不見,興許褚歸真有辦法呢?

相對於郭書記的死馬當活馬醫,郭母的表現反而更具信任,為了寬慰她,郭夫人沒在她跟前少說褚歸的事跡,總之就是褚醫生那麼厲害,媽您彆灰心,他一定能把您治好的。

此刻郭母視野朦朧,結合兒媳的描述,腦袋裡自發給褚歸構建了一個神醫的形象,麵對褚歸的指令,她十分配合,不帶半點遲疑。

“您以前是不是患過肝病,大概四十幾l歲的時候,然後家裡又出了事,導致您有兩年心情不太好?”褚歸的話令郭書記一家頗為意外,無他,褚歸說

得又準又玄乎,

跟算命似的。

“對對對,

褚醫生您真神了!”郭母反握住褚歸的手,心中對他的信任上升到了新的高度,“我四十六歲得了肝炎,五十五那年文啟的父親去世,我和文啟父親自幼相識,做了幾l十年的夫妻,說實話,當時我真想跟他一塊去了。”

郭母在丈夫去世時曾心存死誌,郭書記和底下的弟弟妹妹們哭求著讓她彆丟下他們,他們沒了父親,不能再沒有母親。看在孩子們的麵上,郭母藏起悲傷努力過活,好不容易走出了陰影,卻病痛纏身,半年來郭書記他們片刻不敢離人,唯恐郭母一個想不開做了傻事。

即使郭書記的父親已離世近十年,郭母提起丈夫依舊覺得感傷,郭書記攬過她的肩緩聲安慰了一番,隨即麵帶期盼地看向褚歸:“褚醫生,我媽的眼睛您能治嗎?”

“能,您母親的病主要是肝腎陰虛引起的,腎主藏精,肝主藏血,我開一副補肝益腎的藥佐夜明砂明目退翳,堅持服用一段時間可以看到明顯效果。”郭書記他們是門外漢,褚歸沒長篇大論地講醫理,隻要知道能治就行。

郭書記聞言欣喜不已:“太好了,媽你聽見了嗎,褚醫生說你的眼睛能治!”

“聽見了,聽見了。”郭母渾濁的眼眶中落下大滴淚水,郭夫人低頭擦了擦眼角,萬分誠摯地向褚歸致謝。

郭母的臥室不方便書寫,一行人出了臥室,到堂屋等著褚歸開藥方。熟地、首烏、刺蒺藜……褚歸握著鋼筆在紙上寫了二十多種藥材,因為母親的病,郭書記特意對中草藥進行過了解,然而褚歸寫的藥方裡,他仍有數種聞所未聞。

中醫入藥之物千奇百怪,例如夜明砂,名字聽著文雅,實則為蝙蝠的乾燥糞便,怕郭母聽了心中膈應,郭書記識趣地換了個話題,改誇褚歸的字:“褚醫生的字和人一樣出彩,果然年輕有為。”

“書記您過譽了。”褚歸斟酌著定下各類藥材的分量,確認無需增減後遞給了郭書記,“公社衛生所的藥種類不全,得麻煩你們自己上縣衛生院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