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2 / 2)

“我媽叫我給你送點水果。”蔣利兵展示了網兜和筆記本,“順便我收集了些病例想請教你一下。”

褚歸拿過蔣利兵的本子,上麵寫滿了他記錄的病例,三指厚的筆記本沉甸甸的,使用痕跡明顯,蔣利兵沾了不少附注的增頁,漿糊充當粘合劑,導致紙張硬邦邦的,一頁勝四頁。

前麵的病例褚歸在蔣利兵寫的信裡看過了,他翻到後麵未粘貼增頁的部分,認真起來。天花板的白熾燈罩著金屬燈罩,投下的燈光呈圓錐形,蔣利兵默默挪了挪凳子,以免自己的影子影響褚歸的視線。

室內安靜了片刻,褚歸一例例邊看邊在腦袋裡分析,每個病例下麵都有蔣利兵自己的注解以及他不懂的問題。病例的來源主要分兩種,一種是蔣利兵從其他書上抄的,一種是衛生院裡遇到的。

“她近日有來衛生院複診嗎?”褚歸驟然出聲,把走神的蔣利兵嚇了一跳。

“哪個?”蔣利兵趕忙看向褚歸手指的位置,查看病人的姓名,“她今天下午剛來過,我沒來得及更新,她怎麼了?”

“你先把她今天複診的情況說一說。”褚歸將筆記本還給蔣利兵,“誰接診的她?”

“嚴學海。”蔣利兵的辦公室與嚴學海離得近,嚴學海空閒時喜歡找他串門,為蔣利兵貢獻了不少值得研究的病例。

褚歸對嚴學海有印象,嚴學海的外甥是他在衛生院救治的第一個病人,那個吃了奶奶喂的隔夜剩菜,引發了中毒性痢疾的小孩。

而褚歸此刻之所以單獨問嚴學海接診的病人,是因為對

() 方曾在他手裡看過病。

蔣利兵說完了複診的情況:“我感覺她的病情很奇怪,明明中途好轉過,不知道為什麼又惡化了。”

“她停了我開的藥。”褚歸語氣聽不出喜怒,“她上個月十五號到衛生所找我,我給她開了十天的藥,交代她十天後複診。”

顯然十天後她沒有來,並且把褚歸的遺囑全違反了,褚歸垂下眉眼,篤定地告訴蔣利兵:“按嚴學海的方子,她的雞爪瘋永遠治不好。”

“你的藥有效,好端端的她乾啥停了?”蔣利兵鬨不明白,吃著有效,正常人不該繼續吃嗎。不選褚歸選嚴學海,她咋想的?

“她急著生兒子,我叫她兩年內不要懷孕。”褚歸不帶情緒道,反正於褚歸而言,她隻是一個自己接診過的病人,他履行了醫生的職責,病人如何執行的與他無關。

為了生兒子,把有效的藥停了,換更差的醫生?蔣利兵鬱悶地翻了一個白眼,他真替褚歸不值,嚴學海的醫術哪裡配和褚歸相提並論。

“她的症狀是寒濕入血,嚴學海用治表寒的藥物拔除不了伏寒。”就事論事,對方的病當教學案例是很不錯的,褚歸借蔣利兵的鋼筆寫了一味藥,“伏寒需大辛大熱的猛藥溫通十二經,《金匱》中的烏頭湯主治寒濕曆結,看嚴學海敢不敢用了。”

褚歸寫的是川烏,川烏有劇毒,配藥的分量不準確或者煎煮的方法有誤均容易導致中毒,嚴重者可致命,一般的醫生少有敢往藥裡加川烏的。

“嚴學海他膽子小,肯定不敢用。”蔣利兵一副摸準了嚴學海脾氣的模樣,“褚醫生,她的病必須用川烏嗎,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保險一點的。”

“以我的方法,要根治川烏是必不可少的。”褚歸倒是敢用,但對方未必敢服。

褚歸畫了個圈圈住川烏二字,不再為此耗費時間,他翻回上一頁,講起了其他病例,直到招待所的接待員來趕人。

之前接待員允許蔣利兵上樓是收了他遞的糖,蔣利兵沒有介紹信,要是上麵突擊檢查,發現他在招待所過夜,接待員是會受處罰的。

“行行行,我馬上走。”蔣利兵把褚歸講著的病例聽完,匆匆做了個記號,同褚歸道彆離開了招待所。

兩人一講講了三個小時,蔣利兵下樓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禇歸呼了口冷氣,鑽進了入住時接待員抱來的厚棉被中,床單冰涼,凍得褚歸直縮腳,少了賀岱嶽暖被窩,怪令人不適應的。

暗色掩蓋了天光,確認褚歸不會回來後賀岱嶽栓上了大門,在吳大娘家吃完晚飯他特意到村口等過半個多鐘頭,一麵希望褚歸能回,一麵不想他走夜路。

因為吃飯前禇歸沒回來,吳大娘單獨拿碗為他留了一份,潘中菊架鍋裡熱著,賀岱嶽栓了門,她才把鍋裡的飯菜端到了碗櫃裡。

“媽你去睡吧。”賀岱嶽舉起煤油燈,照著潘中菊進臥房,潘中菊的床頭放了個手電筒,晚上起夜手電筒比煤油燈好使。

潘中菊躺下了,明知褚歸回不了,賀岱嶽依舊在堂屋坐著,天麻破天荒地臥上了他的膝頭,陪他守到了平日睡覺的點。

揉了揉乾澀的眼,賀岱嶽大腿一輕,天麻自覺跳到了地上。火光從堂屋向臥房移動,到了床邊,賀岱嶽朝煤油燈一吹,困山村整個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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