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2 / 2)

桑氏搖搖頭:“你不告訴我無妨,回頭你母親問起來,你可要想好托詞才行。你母親看著不管你了,可你出去見過什麼人,去過什麼地方,她沒有不知道的。”

少商故作高深道:“非也,非也。隻要叔母不說,應當無人知道那姓袁的托我傳話。”

桑氏何等聰明,立刻追問:“你倆是私下見麵的?”臉色不由得浮起猜疑之色。

少商就怕這個,連忙拱手求道:“彆亂猜,彆亂想,什麼也沒有。叔母不信的話,我可以發個誓——喏,上有天,下有地,倘若我與那袁慎有私事,就叫我……”

“打住打住!”桑氏連忙攔著,一手輕輕拍打少商的嘴,“小冤家!誓是可以亂發的麼?就是有又何妨,男女愛慕是人之常情,隻要守著禮……”她一看少商又要著急上火,忙道,“成成成,我信你,信你還不行麼?!”

少商瞪眼威脅了桑氏半天,氣鼓鼓道:“叔父也不許說,不然,我就再也不理您啦!說起來,都是為了叔母,我才受的牽連!”

誰知桑氏思路與眾不同:“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人生在世,除非無親無故孑然一身,不然誰都難保受牽連。要緊的是你受牽連後的應對……”她眼風一挑,笑道,“如今看來,你應對的不怎麼樣呀,是不是叫人拿住了短處?”

少商被問的臉皮發綠,喪喪的承認:“沒錯。我一時不慎,落了不是。本來全是那姓袁的不對,可是我答應了又失言,便成了我也有不是。是以,我打算快打斬亂麻,趕緊了結算了。”總而言之,還是因為她一直當自己是俞采玲。

桑氏微微一笑,少商可能不知道,她生就一副叫人想撩撥她胡須絨毛的模樣。

少商見桑氏不語,趕緊道:“叔母,你可千萬不能說,還有叔父。”

桑氏滿口保證:“好好好,我絕不說。你叔父要是敢說,我把他趕出屋去!”少商並非矯情之人,聽她把話說的這麼絕,桑氏倒真信了二人並無它事了。

接下來幾日,少商為防蕭夫人來查問,屏氣凝神,嚴陣以待,誰知居然一直沒人來問她?!她疑惑著,母老虎打盹啦?不過,也不是全無異樣——

這幾日,蕭夫人時不時會用憂慮的眼神打量她的麵龐身姿,看的少商渾身發毛;

程始看自己的目光愈發得意,好像那年奶奶後園種的水蘿卜得了鎮上菜博會頭名一樣;

最詭異的是大哥程詠,何其板正的一個人,近日見了少商竟有幾分神情躲閃,她原想打聽袁慎的老師到底是誰,卻一直未如願。

她所不知的是,原來那日當夜蕭夫人就已知贈炭之事;她更不知,雖然無人知道她與袁慎在巷子見麵,雖然她和袁慎都克製言行,但積年老仆的眼力,比他們想象的更敏銳——

那日晚膳後,程始捧了兩卷萬鬆柏門客錄下的朝堂政議,慢慢給長子講著,蕭夫人則高坐在隔間上首,向那貨棧的兩位老管事詢問程姎如何行事,誰知說著說著,竟帶出了袁慎,直接把程始父子給引了過來。

“……他們就說了這幾句話?”蕭夫人皺著眉頭。

那副管事道:“老仆一步不曾離開,小女公子和袁公子就隻說了這幾句,再無旁的了。”

蕭夫人目光轉向兒子,程詠忙道:“一點沒錯。兒子是與袁善見談論過辭賦,也與嫋嫋提過此事。”其實就隨口提了一兩句。

“那姎姎呢?”蕭夫人遲疑道,“她沒見過袁公子?”

那副管事搖頭道‘不曾見過’。一旁的正管事連忙笑著補上:“那時,三娘子不是正和老仆在後倉點貨麼?”

蕭夫人聽了,略有幾分失落。

程詠心裡卻咯噔一聲,暗罵自己烏鴉嘴,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忙道:“嫋嫋言行有禮,這樣很好。倘無其他事了,兩位老丈也回去歇息。”這兩位都是跟隨父母多年的老卒,為人穩重,陣戰中傷了身子才去管理貨棧的。

二仆正要告退,誰知蕭夫人卻瞥見那副管事眼帶笑意欲言又止的模樣,思忖須臾,便讓那正管事先回去,留下了那副管事。

“有話你就直說。”蕭夫人道,“是否有不妥之處。”

那副管事搖搖頭:“小女公子並無不妥,說話得體。不過,那袁公子……”他忍不住微笑起來,“瞧了我們女公子好幾眼。”

他也是見過世麵的。如袁慎這樣自持守禮的世家公子,在沒有長輩引見的情況下,初次見到一個小女娘,直麵問候後若再有談話,正常的做法是將視線定在身前數尺。

袁慎態度和煦,對著眾仆點頭微笑,但老仆注意到,他多數都將目光落在自家女公子身上(其實是在看少商的反應),待女公子說了句‘是賦,不是詩’後,甚至還笑如春風拂麵,那種真切散發出來的愉悅氣息實在不像客套。

程始父子和蕭夫人聽完了,神色各異。

“我們小女公子討人喜歡呢。”那副管事笑盈盈,仿佛一個老爺爺自豪漂亮的小孫女受人青睞一般

蕭夫人強笑道:“這事你知道就好,不要說與旁人知道。”

那副管事連忙收了笑容,抱著軍拳,肅然回道:“老仆知道女公子名聲要緊,絕不多言。”一家女百家求,自家女公子將來嫁給誰還沒個說法,可不能風言風語的。

說完這句,他便躬身告退。

程始故作矜持的捋了捋胡須,正想得意兩句,卻瞥著妻子的眉頭好像打了結,便道:“你這副模樣作甚,彆又要怪嫋嫋了。姎姎在點貨,又不是嫋嫋不讓她見那袁善見的!”

蕭夫人無力的出了一口氣,這時看出書案風波的後遺症了,她但凡露出對女兒的一點不悅,丈夫兒子就會懷疑她又要偏心。她輕斥丈夫:“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作這般想?!”若說對程姎可惜,不是沒有,但有時候這就是緣分。

程始得意道:“少年人嘛,什麼慕什麼少艾……欸,詠兒,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程詠苦著臉:“知好色而慕少艾。”

“對,就是這句。”程始一拍大腿,“好啦,你也先回去。今日的事彆告訴嫋嫋,免得小孩兒胡思亂想。”

程詠應聲,向父母行禮後退下。

程始見兒子離去,才轉頭對妻子道,“這有什麼好煩擾的。那袁慎若真看上了嫋嫋,上門來求親,我們答應就是。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叫我去打聽他的品性麼。不好色不貪酒,不躁不狂,立身甚正,還很得陛下的青眼,將來嘛…沒準還能位列三公呢…。我看好得很,唉,倒是咱們配不上膠東袁氏的清貴。”

說到這裡,他歎口氣:“估計人家也就見嫋嫋生的好,多看兩眼。你彆多想啦。”

他行走官場多年,深知這些世家豪族聯姻,除非如當初萬老夫人和過世的萬太公一樣,屬於真心愛慕難分難舍,不然多是門當戶對。說句難聽的,若不是這天下大亂,給了他們這些草澤英雄一個機會,袁程兩家的家世更是雲泥之彆。

蕭夫人忽道:“我是不會讓嫋嫋給人做庶妾的。”再如何高貴的家門,她都不願。

程始嚇了一跳:“我當你在想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咱們不是早說好了嗎。寧肯門第低些,也要叫嫋嫋過的平順舒坦。”再怎樣,他還是護得住女兒的。

蕭夫人這才露出笑容,隨即又高聲道:“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什麼配不配的,我們這一路走來,不曾欺壓民眾,不曾殺良冒功,保護一方父老,為陛下儘忠平亂,靠自己的本事搏殺出來,俯仰無愧天地,有何可自憐的!世家豪族難道是永世不變的,那些跟著戾帝助紂為虐的,那些跟錯了僭主的,就算未被滅族也奄奄一息了。還有那些想要明哲保身卻為兵禍所害的,也就這幾年了,若族中再出不了能翻身的子弟,以後還能稱得起來?!”

“說得好!”程始大聲讚歎,蒲扇般的大手握住妻子的肩頭,擁在懷裡,他滿心感激驕傲,“得你為婦,夫複何求!”

蕭夫人眼中閃動淚光,她心道:自己才是真的有福。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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