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2 / 2)

她額頭隱隱冒汗,心裡大喊你們快滾呀,老娘可不想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腿怎麼了腿,就不興人家腿好了想踢球呀!

好在這群人隻駐足片刻,隨即又提腳而走,這次腳步急促,迅速離去,少商隻隱約聽到萬伯父說了句‘淩大人請隨我來’,其餘言語就微不可聞了。

待人走遠後,少商迅速從橋底爬出來,拍拍身上的泥土,趕緊溜回屋去消滅證據。

這麼被嚇了一頓,午睡是睡不著了,少商梳洗過後,索性換了身折袖闊裙的束腰騎裝,預備去馬場鞏固一下十三妹剛教她的馬術。

管馬廄的老卒很細心的給少商牽來她日常騎慣的一匹性情溫和的小母馬,還換上一副漂亮簇新的馬鞍。少商很是欣賞了一番那馬鐙上錚亮的精致銅扣,然後開心的自行牽馬而走,不叫那老卒跟著。

萬家後院的馬場並不大,從萬伯父的肚皮來判斷,光顧這裡的人並不多。牽馬站至場內,少商左腳一踩馬鐙,騰空躍起穩穩坐到馬鞍之上,姿勢標準優美——這具身體雖然賣相弱雞了些,但四肢協調力還不錯。少商正得意,誰知一坐上去,她就覺得不妙了。

原來這副新馬鞍不曾根據少商的腿長調整過馬鐙革帶的長短,她落座後,才發覺兩腳居然踩不到馬鐙上。

這是初學者常犯的小錯。

少商深覺不該,騎馬不是騎自行車,哪怕刹車不住還可以兩腳落地,騎馬風險可不小,如果自己不想摔個下半生不能自理,以後一定要慎之再慎。

因雙腳懸空,她隻能用大腿牢牢夾住馬腹,避免重心不穩。幸而這匹小母馬性情和善,身上的主人未動,它也老老實實駐足原地,隻偶爾踢踢腳,噴兩下鼻息。

少商在馬鞍上僵了半天,慢慢側過身子,努力伸長左腳去夠下麵的馬蹬,打算下馬去調整那革帶再騎馬。剛側過一半的身體重心,忽覺得周圍特彆安靜,她抬頭一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險些直接栽下馬去。

隻見馬場入口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圈人——依舊是十幾名挽弩背箭的佩刀侍衛,不過今日他們不穿黑衣黑甲了,而是雪白膝袍配褐色皮甲,靜靜的簇擁著那位‘淩大人’。

根據萬十三妹不大清楚的介紹:這人叫淩不疑,字子晟,天子心腹近臣。其中一個職位是光祿勳副尉,統領羽林衛左騎營,另分領北軍五校之越騎尉,加官侍中,可入禁受事。

以及,等等。

——能記住這些拗口的名稱已經拚了萬萋萋的老命了,少商表示十分讚賞。

今日他身著一襲交領窄袖曲裾深衣,深紅如血的袍子上織著繁複的暗金色狴犴獸紋,外披同色寬袖大袍,袒右臂,腰束五指寬的玄色織金帶。風卷場內沙塵,帶動他身上的袍裾,仿佛漫天卷起血色,。

少商從沒見過男人穿這樣深紅熾烈的顏色,隻覺得這鋪天蓋地的黃沙緋土,映襯著他膚白如玉,眉目俊美,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淩不疑從侍衛中緩緩走出,一步步走向那半掛在馬上的女孩。

少商尷尬之極。

此刻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加上氣氛詭異,饒她機變百出,居然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淩不疑已走到馬前,少商正想打個哈哈,先寒暄兩句,把氣氛緩過去再說。誰知那修長俊美的男子一言不發,伸出右手托住女孩纖細的腰肢。

少商全身僵硬緊張,眼睜睜看著那隻白皙修長的男子大掌幾乎合捏她半邊腰身了——天呀地呀,她現在急需蕭主任普及禮法知識,這這這,這樣合禮嗎?!

不等她反應過來,淩不疑微一用力,將她斜掛的身子推了回去。

少商呆呆的正坐在馬鞍之上,驚魂未定,卻見那淩不疑低頭去解馬鐙的革帶,一邊調整長度,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姓萬,還是姓程?”

少商兩手緊緊捏住韁繩,定定盯著他漆黑的頭發,還沒罷工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讓淩不疑知道她是誰,她艱難的笑了笑:“……萬程兩家唇齒相依,小輩們互執子弟禮……”

淩不疑道:“哦,那你是姓程了。”

少商:……

淩不疑調整好一邊革帶,緩緩轉到另一邊繼續解帶,又道:“程家有兄弟三人,各有兒女。你父親是哪一位?”

少商繼續垂死掙紮,乾笑道:“手足親密,兒女又何分彼此……”

淩不疑道:“嗯,那你是程將軍之女了。”

少商:……那你乾嘛還問我!

兩邊革帶都調整完畢,淩不疑抬起頭來,直視馬上的女孩。他個子很高,站在地上依舊能平視女孩的眼睛。這次,少商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劍眉斜飛入鬢,眸如星辰,鼻如峰脊,意態風流,明明臉上笑著,卻滿身荒蕪肅殺之氣。他很年輕,比她想象的還要年輕,她原以為和萬伯父官秩差不多的人,歲數也小不了,如今看來,卻大概與袁慎差不多大。

他看著滿臉戒懼的女孩,淡淡一笑:“適才,我與萬侯的話,你聽見了幾句?”

少商心頭一涼,這人果然察覺了躲在橋底下的自己!她努力鎮定,用生平最真誠的語氣回答:“隻有兩句,你問萬伯父腿疾可好了沒有。彆的沒有了,真沒有了!”

淩不疑凝視著她,一手拉過馬鐙,一手扣著她的腳踝慢慢放進去。

女孩生的纖弱稚氣,仿佛一隻玲瓏嬌媚的小小鳥兒,隔著及膝馬靴,他都可以合握她的小腿。然後,他慢慢收攏手掌:“冰麵未化,你在下麵做什麼?”

少商能感覺到小腿被緊緊握住,驚悚之極,仿若置身猛獸口中,巨大尖利的獸齒下一刻就要撕咬她的皮肉。

她顫聲道:“我在看橋,真的,我在看橋底的木材是如何搭的。你要相信我!這是真的!”她知道這話有點扯,有幾個古人能理解偉大的理工精神,但這話真是句句屬實,她這輩子難得這麼真誠呀!

淩不疑凝視女孩許久。他忽想起那夜燈市上,焰火輝煌,華彩如織,月牙般美麗的小女孩也是滿臉好奇的仰著頭,一眨不眨的觀察一盞盞形態各異的走馬燈。

他微微而笑:“也許你不信,其實我信你的話。”

少商:……被你說中了,她還真不信。

最初的驚悚過去,少商開始飛快轉動腦筋:她是否該高聲呼救?呼救後,應聲而來的人能否在淩不疑捏死自己之前,衝過那群帶甲佩劍的侍衛?

至於淩不疑為什麼要捏死自己,她也不知道。但做最壞的打算總是沒錯的。

正滿腦子胡思亂想,誰知淩不疑不再說話,轉回另一邊,將少商的另一隻腳也放進馬鐙。然後拂袖而走,不過片刻,連同那群侍衛都走的乾乾淨淨。

馬場上的黃沙微微揚起,帶來幾片從遠處庭院裹挾而來的枯葉,四周靜謐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少商呆了半天,直到好脾氣的小母馬不耐煩的踢起沙土,她才回過神來。

真可惜,她這樣喜歡萬家,這裡既沒蕭主任管頭管腳,府內又無容易鬨緋聞的子侄,還有能陪她作天作地情投意合的十三妹,每日都過的自在愜意,本想再住久些的。但眼下,她覺得自己最好還是回家了。

少商擦拭額上冷汗,策馬緩行,慢慢繞著馬場兜圈子——

混跡市井數年,對她最大的好處,就是讓她無師自通的擁有了一種小動物般的本能,直覺的知道趨利避害。

袁慎不好惹,但多見幾麵後熟了,偶爾還是能惹一下下的。

淩不疑卻是斷斷不能惹,惹了要出大事的,要客氣客氣再客氣。

想了半天,少商忽然疑惑起來。憑心而論,淩不疑是迄今見到的最俊美的男人,可稱得上是傾城之貌了,自己也不是尼姑命格,為什麼適才她沒有絲毫旎旖之心呢?

一直繞到第九個圈子,少商摸到自己的臉,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此刻仍舊是一個豬頭,那還旖旎個毛線呀!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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