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滿是劍意的陣法中,輕聲說出最後一句話。
“走。”
劍意朝秦疏虛虛一卷,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把秦疏推到劍意劈開的深淵天塹中。
——到最後都沒敢再去碰秦疏的手。
鏘地一聲。
不悔劍驟然斷裂。
破碎的劍光好像硬生生將秦疏的一生分割成兩個全然不同的極端。
自此後,她被推著走上那條艱難之道。
彈幕密密麻麻,全在哭嚎。
【啊啊啊啊我的不悔我的淩師兄我的秦道道!天殺的導演,這一集我完全不知道該心疼哪一個!】
【劍靈!嗚嗚嗚他上集殺了秦道道師門後,想像平常那樣抱著道道的手蹭,但道道拒絕了,所以他到死都沒敢再去碰那隻手……鯊了我吧鯊了我吧!】
【看原著的時候我隻顧著心疼秦疏和淩師兄了,沒想到
看劇竟然給我連發三刀,劍靈竟然是捅我最深的那刀(吐出一口老血】
【(開始發瘋)(四肢著地去樓下跑圈)(隨機嚇死一個路人)(海帶淚)】
【虐死我算了】
微博上也有人在嗷嗷哭,熱搜#劍靈下線#置頂的剪輯片段播放量一晚上超百萬,收視率超過劍靈剛出場的數據。
【今晚的劇情太精彩啦,秦道道叛逃師門、淩師兄慘死、不悔劍斷,哈哈哈哈我很好啊我一點事都沒有呀,為什麼這麼問?一點都不虐啊,我完全沒被刀到(戴墨鏡)】
評論都在:
【又瘋一個?】
【哈哈哈我同意,一點都不虐,我看得樂滋滋的(戴墨鏡)】
【把墨鏡摘下來。】
【(摘墨鏡)(嚎啕大哭)嗚嗚嗚虐傻了,三個人竟然有三種不同的刀法!】
還有人在分析劇情。
【看原著時我還挺討厭劍靈的,覺得他無緣無故就動手殺了淩師兄,但劇中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劍靈自從出場後一直跟著秦疏寸步不離,但唯一一次離開主人,就是偷偷爬到屋頂抓蝴蝶的時候,秦疏差點被同門殺了。
所以在淩師兄要碰秦疏時,他可能覺得淩師兄也要害秦疏,直接應激動手了。】
評論:
【啊啊無冤無仇為何刀我!?】
【我也覺得,動機完全合理,而且劍靈也不懂人的彎彎繞繞,一把劍會的,隻是殺掉害主人的人】
追劇的人很多都是原著粉,一般都頂著女主和其他配角的產糧神圖做頭像,但這回超話廣場出現的人竟然很多都換了劍靈的產糧頭像。
#不悔劍靈#的超話中更是產糧數不勝數,同人創作的熱度甚至超過人氣最高的男主。
因為劇中隨處可見的“捧手蹭臉”劇情,產糧的同人圖中劍靈的手和臉幾乎沒閒過,不是捧這隻手就是捧那隻手,蹭蹭蹭。
忙得不得了。
路識青洗漱完上床已經十二點多,隨意看了下手機上的熱搜,就被滿屏的誇讚和彩虹屁給嚇到了。
他自小受父母忽視,很少會被人這樣直白地誇讚,第一反應就是受寵若驚,再看兩眼後臉都要誇紅了,趕緊手忙腳亂地從微博退出來。
緩一緩,再看一眼。
半夜才睡。
***
第二天有早場戲,天不亮就起床化妝。
路識青生物鐘還是沒調整好,蔫噠噠坐在那半天,喝了一整杯咖啡才艱難打起精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今天的容敘有點奇怪。
平常容敘閒著沒事會主動找他閒聊,但今早他就坐在旁邊,卻一直側著身子誰也不搭理,疏離得很。
路識青之前也聽說過容敘似乎起床氣很嚴重,加上他又不是會主動聊天的,隻好一個人坐在那小口小口喝咖啡。
竇濯敏銳地察覺到兩人氣氛不對,壓低聲音道:“你起床氣還沒
散?”
容敘一杯熱咖啡下肚早就醒神了,但還是閉著眼靠在椅背上,賴嘰嘰地說:“困,不想說話。”
竇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打起精神來。”
容敘神色微動,麵帶感動。
沒想到他竟然會說人話了。
竇濯補了一句:“……畢竟今天穆白藹也在,我很想看看你要怎麼‘欣賞’識青的演技,這修羅場不比戲裡的刺激?”
容敘:“……”
這損友,不能要了。
上午並沒有穆白藹的戲份,但有趙倬被咬的劇情。
因為場地布景問題,劇情並不是連貫著拍的,昨天拍的趙倬歸京,今天就是半年後的劇情了。
劇本中,趙倬查到京中有人販賣寒石散,順蔓摸瓜竟然查到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身上。
得知一向乖巧可愛的趙沉尋竟然和京中那些紈絝子弟一樣,成天服用傷身的寒石散,趙倬怒不可遏,直接讓人斷了趙沉尋的藥。
第一場鏡頭就是趙沉尋藥癮發作,狠狠咬著趙倬的小臂。
這場戲極其消耗情緒,路識青自從開始化妝便開始努力沉浸著入戲,以便長鏡頭可以一遍過。
到了片場後,路識青坐在“坐騎”上眼神呆愣地發呆,他演戲極其有信念感,並不像剛學表演的藝人一樣會笑場尷尬。
旁邊的工作人員忙來忙去好像絲毫影響不到他。
容敘在旁邊讓造型師幫忙整理發套,抬頭看向路識青,不知道在想什麼。
十分鐘後,場記打板開拍。
路識青的情緒醞釀得差不多,幾乎在扮演趙倬的容敘剛推門進屋後,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容敘眼瞳輕輕一縮。
趙沉尋穿著單薄的裡衣坐在輪椅上,雙足赤著,看到趙倬進來立刻滿臉淚痕地朝他期盼地伸出手。
“兄長……兄長!哥哥。”
趙倬卻不過去,隻是冷眼旁觀。
“日後不會再有人給你藥,等你什麼時候清醒再同我交代是誰帶壞你服用寒石散的事。”
趙沉尋渾身都在發抖,他呆呆愣愣看著,似乎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趙倬轉身就要走。
趙沉尋瞳孔微張,立刻像是瘋了似的朝他撲過去:“兄長!趙倬!”
可他忘了自己隻是個不良於行的癱子,整個人踉蹌著摔下去,卻還掙紮朝著趙倬伸出手:“我錯了,兄長我知錯了!求你……”
趙倬腳步一頓,看他狼狽伏在地上還是心軟了,轉身把渾身冰冷的趙沉尋扶起。
趙沉尋立刻扶著他的小臂,滿臉淚痕,瞳仁顫抖地盯著他:“哥哥,求求你,下次、我下次絕不會再碰了,隻給我這一次……”
趙倬神色瞬間沉下來。
趙沉尋精神恍惚,哀求著突然就暴怒起來:“全是你的錯!是你和父親將我丟在這個吃人的京城,我隻是想自保!我隻是想……”
他慟哭出聲,很
快又意識到麵前的人是執掌自己所求寒石散的人,趕緊變了臉色,哀求地喚他:“哥哥,哥哥你不疼我了嗎?”
趙倬隻是冷眼看著,無論他發怒還是哀求全都無動於衷。
趙沉尋徹底崩潰了,突然撲上前咬住趙倬的小臂。
趙倬一動不動,抬手將瘦弱的少年困在懷中抱著,任由他撕咬泄憤。
趙沉尋嗚咽著兩行淚水簌簌而落。
李導大概從沒想過路識青能把趙沉尋的癲狂演成這樣,愣了大半天才猛地回過神來,壓抑著發抖的嗓音。
“過了過了!”
這要是不過,娛樂圈就沒人能過了。
在場的工作人員和等戲的演員暗暗吃驚。
趙沉尋這個反派的人氣之高人人都知道,本來選中路識青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藝人演時,不少人心中都很不服氣。
花瓶怎麼能演這麼重要的角色?
很多同行聽說都在心中暗暗嘲諷李導和容敘,也變成為了流量和資本胡亂用人的俗人。
但這場戲下來,在場所有人幾乎沒人敢說自己能演得比路識青好。
這場戲本來就是路識青的高光,容敘隻是輔助。
戲過了後,路識青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慢吞吞地鬆開口,迷茫仰頭看著容敘,淚水一時半會沒止住,還在緩緩地往下流。
這場戲趙沉尋並沒有穿大氅,不過好在是室內戲,看著熱風也不至於凍得太厲害。
路識青的體驗派天賦有利有弊,趙沉尋這個角色悲劇色彩太重,演出來極其耗心神。
如果他太過沉浸入戲,恐怕會很傷神,最好引導他快點走出來。
容敘挽著袖口看了看小臂。
好在路識青入戲也記得不能咬實,小臂上有一圈發白的齒痕,並不深,很快就能消。
路識青還是呆呆的。
容敘想了想,突然“嘶”了聲:“啊,我的手……”
路識青被浮誇的聲音強行吸引注意,迷茫看了看緊皺眉頭的容敘又低頭看向他小臂上的齒痕,突然如夢初醒。
他竟然……真的咬了容敘?!
路識青瞬間就被拽出戲了,手足無措地捧著容敘的小臂:“啊,疼不疼?去、去不去醫院!”
容敘點頭:“去。”
路識青剛止住的眼淚又要下來了。
他竟然把容敘咬進醫院……
“現在就去,趕緊去,最好是調直升機來飛去北城第一醫院掛急診。”容敘說,“要是去晚點,傷口就痊愈了,熱搜都不能上了。”
路識青:“……”
路識青反應半天才意識到容敘在逗他,耳根一紅,結結巴巴道:“我……對不起。”
容敘把外套裹在路識青身上,隨口道:“怎麼什麼事都說對不起。”
一點小事愛說對不起,還心軟不會拒絕人。
這性格太軟了,不怪自己想逗他。
路識青臉龐通紅,訥
訥不語。
李導又在那罵了:“容敘!跑來上膚蠟,要不想上可以讓識青真把你咬出血,省得化妝了。”
容敘哼笑了聲,溜達著去道具組那邊上膚蠟了。
路識青尷尬極了,重新補完妝,容敘還在那坐著。
化妝師正在捏著膚蠟往容敘小臂上糊,那蠟很仿真,糊上後和旁邊真皮膚看不太清分彆。
路識青過去時,膚蠟剛弄好,隻差一個咬痕就可以上滲血妝了。
化妝師問:“容老師,您要自己咬嗎?”
容敘本想自己來,但餘光掃見旁邊偷偷摸摸的路識青,又起了壞心眼,笑著道:“識青老師,來,幫個忙。”
路識青眼睛微睜,猶豫再三還是局促地走上前。
容敘把小臂往他前麵一遞:“來,咬一口,留個咬痕。”
路識青訥訥道:“不、不是化妝師咬嗎?”
容敘眯著眼睛胡言亂語:“齒印對不上啊,我們這個劇追求細節,要是後期被觀眾看出和你的齒痕不符,肯定得嘲我們穿幫了。”
旁邊的化妝師正在調血漿,聞言差點笑出來。
觀眾往哪裡注意齒痕去。
沒見過這麼胡說八道的。
偏偏路識青腦子雲裡霧裡的,竟然被忽悠地信了,乖乖地坐在旁邊,微涼的手捧住容敘的小臂:“那、那我咬了。”
容敘好整以暇地看他,眉眼帶著笑。
路識青垂下頭湊向容敘的小臂。
雖然下意識放輕呼吸,但溫熱的氣息還是輕輕噴灑在容敘臂上,像是一根沒什麼重量的羽毛輕輕一掃。
和戲中的感覺完全不同。
沉浸入戲後,容敘所能感到的隻是趙倬對趙沉尋怒其不爭的憤怒和悲痛,如今抽離出情緒來,卻是全然不同的感覺。
眉眼清冷精致的青年垂著羽睫將滾熱的唇落在小臂上,張開唇縫,牙齒一張一合,在貼了膚蠟的小臂上微微用力一咬。
滾熱的呼吸、雙唇,和咬上小臂的觸感一同襲來。
本來打算逗人的容敘瞳孔倏地擴張,被捧著的五指無意識地一顫。
路識青不知道用什麼力道合適,剛闔上牙齒就抬眸看他一眼似乎在征詢他的意見,眼瞳全是清冽和純澈的疑惑。
……以及撩人而不自知的色氣。
容敘呼吸猛地屏住,一股沒來由的酥麻突然從後背蔓延到後腦勺。
心臟怦怦地劇烈跳動聲徹底響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