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啞著嗓子:“正是因為他們都是地底下爬出來的鬼, 才最可怕。”
畢竟, 誰會防備已死之人?
而且這些鬼, 不僅出現在了大宋的西北,還出現在了趙禎身邊,甚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他自己的皇宮裡。趙禎幾乎不敢想,這樣的鬼究竟還有多少,是不是……早已悄然間遍布了整個大宋。
趙禎看向黎賀:“你去替朕找到這隻陸小雞, 問問他, 他親眼看著死去的人,霍休、木道人、薛冰……他們都從地下爬出來了, 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情。”
黎賀遲疑了一下:“陛下,若是他說不知情呢?”
趙禎微微一笑, 露出了一個和宮九幾乎如出一轍的、叫人背後發寒的算計表情:“那他現在知情了。”
“既然知情,就不得不麻煩他好好把這些在他眼前躺進地裡, 如今卻又爬回地麵的惡鬼,統統送回他們該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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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未來一段時間會受什麼苦,墨麒如今尚未可知。
他給太後留了藥方, 又沒什麼猶豫的答應了趙禎再給宮裡送一批一壺冬的要求,就給江山醉掙來了一塊親筆禦題的牌匾, 一壺冬也被趙禎欽點為禦酒。
墨麒猶豫半晌, 沒好意思告訴趙禎, 一壺冬其實是四季酒裡, 成本最低廉的那個。
便是這樣, 趙禎還有些忿忿:“道仙,如此良藥聖品,你怎可當做尋常的酒,賣給那些不識貨的嗜酒之徒?真是暴殄天物!”趙禎筆走龍蛇,一壺冬幾個字如鐵畫銀鉤,飛然躍於紙上。
貧窮的小皇帝舉起宣紙端詳片刻,想起自己吃個燕窩也要猶豫再三的寒磣模樣,頓時心中大為不平,立即提筆,快準狠地在一壺冬前硬是又加了幾個大字,怒道:“不行,朕不許!”
墨麒看著宣紙上“萬金難換一壺冬”這幾個字,無言以對。
大宋的國庫窮嗎?不窮。隻是趙禎總是把錢用在百姓和百官將士身上,弄得自己的私庫都進不了多少油水,才搞得趙禎好像摳摳索索的。他的大方總是對彆人的,而不是留給自己的。
趙禎高興地舉起宣紙,欣賞著自己的字,心裡打著小算盤:酒錢漲了,稅不就也漲了嗎?這多出來的稅銀,要用到哪去呢?朕記得,東南諸州還有不少尤待開墾的荒地……
墨麒兩手空空的進宮,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塊金匾,還有一道一壺冬必須賣萬金以上,否則朕不依的聖旨。
……為何會遇到這種事,我明明是去看診的。墨麒無比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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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墨麒有沒有接受一壺冬被迫漲價的事實,包拯親定的,往河西的行程都不會等人。
墨麒回到開封府之後,眾人便連夜啟程了。唐遠道睡到一半,被墨麒抱出來的時候,還在哭哭唧唧說夢話:“……嗚,不要背……不要背口訣了……嗚嗚,學武好難哦……”
唐遠道邊說夢話,邊真情實感地流出兩行悲傷的清淚。
是真的很不想背內功口訣了。
墨麒:“…………”
從開封往河西的路,哪怕包相下令快馬加鞭,也趕了整整兩天。
到達河西知府事府上的時候,公孫先生臉色都是白的,幾乎靠墨麒給的酒續命。
公孫策下了馬車,忙不迭拔開酒塞,灌下最後一小口酒,緩了幾口氣,臉色才紅潤起來。
他看著手中隻有指節大小的酒壇子,真心實意地讚道:“多虧了道仙的一壺冬,不愧是聖上欽定的禦酒,果真有奇效。”
墨麒:“…………這不是一壺冬,這是一壺夏。”
這次出行,墨麒特地去汴京的江山醉帶齊了四季酒,如今他腰上彆齊了四壇子酒,各個都由精巧的、隻有指節大小的酒壇子裝著。
展昭饞了好久,就是因為看這酒太少沒好意思開口,聽到墨麒這麼說,不禁好奇道:“難道這四季酒,功效還各有不同?”
宮九:“那是自然。”一提到這個問題,他就極為不悅,冷冷道,“彆問了,不說。”
墨麒:“…………”
展昭心下了然,怕是這剩下的三種酒,藥效比之一壺冬還要稀罕些,故而宮九才如此不願讓人知曉。
這麼一想,再想想這些四季酒每年灌進酒鬼肚子裡了多少壇,展昭頓時完全能夠理解趙禎下聖旨時候的心情了。
看著墨麒欲言又止的模樣,宮九冷笑了一下。
他在問過墨麒那剩下三種酒的功效後,就立即令人給宮裡去了消息,隻等他們從河西回來,四季酒就都會成為聖上欽定的禦酒,統統都得漲價到萬金難求。事實上,若不是知道除了貢去宮中的酒,其餘的四季酒藥性都被大大兌弱過,宮九就要讓他那倒黴堂哥,將四季酒列為隻準進貢的貢酒了。
河西知府事陶知府的師爺,已經在府衙門口恭候多時了。一見到包拯下車,立即迎了上來:“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