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送子觀音案08(2 / 2)

宮九的聲音是從牙縫裡鑽出來的:“你急什麼,解決了他們,就是你。”

“他們一片好心救了我們,不可恩將仇報。”墨麒無奈地輕拂過宮九的穴道,將他定在原地,對上宮九銀針似的紮向他的眼神,忍不住提醒道,“……你又打不過我。”

宮九怒極冷笑:“打過你,和殺死你,是兩回事。”

前者看的是武力,後者看的卻是詭計。

墨麒:“但你並不想殺死我。”

宮九:“我——什麼?”

墨麒深深看了宮九一眼:“不然,我當時都已經將你拍到鬆枝上了,為何你還同我一塊跳下懸崖?”

宮九:“……”

墨麒不講這事還好,一講這事,宮九心頭無名火霎時躥得更高了:“我何時請你救我了?再者說,你選的那是什麼鬆枝,我才掛上去,它就折了!”

看到墨麒摔下去的片刻,宮九確實有那麼一瞬間想要跟著一塊跳下去的,但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這念頭在他腦子裡一閃就過去了。

好好的活著不好,非要去尋死做什麼呢?

然而,就在宮九打算借著鬆柏之力,攀回山腰的時候,火.藥的餘震直接將那鬆柏連根震斷,宮九還沒來得及借力,那鬆柏就帶著他一路墜下了懸崖。

墨麒啞然:“……”

動之以情似乎行不通了,曉之以理在宮九這兒更不可能,墨道長隻得對著宮九加重語氣道:“不準殺人。”

他解開了宮九的穴道,一隻手緊緊握住宮九的手腕,方便他隨時鉗製宮九。接著轉回身問那西夏人:“你可知,在這密林之中,有無數墓碑?在這些墳墓裡葬著的,恐怕都是為了土果而死的無辜人。”

西夏人不近人情的神情有了一絲裂痕,但他看了看傻傻看著自己的矮個子,又板起臉,對墨麒再次道:“離開這裡!走!”

強人所難非君子所為。

墨麒打算離開,再去查一查醫書和河西的地方誌。既然有了“土果”這個目標,想必能摸出點蛛絲馬跡。

但宮九可不這麼想,他沒能弄死這兩個家夥,就已經算是這兩人祖上冒青煙了,他們還敢叫他滾?

宮九嗬嗬冷笑:“你們手上有土果,那要麼你們就是殺死這些死者的凶手,要麼,你們就是被殺死這些死者的凶手奪走了聖物,被一路追殺逃亡到此的。”

宮九:“若是我把這消息,在河西的大街小巷裡傳一傳……你們猜,你們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宮九極不愉快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這土果帶來的另一個害處:他現在的皮膚,滑嫩得簡直跟塊奶豆腐似的。月光下皮膚的顏色看不真切,但想必也是白了許多。

看看那在月光下簡直白的反光的土果人,也能猜到,這些奇奇怪怪的變化定然是土果帶來的。

娘們唧唧的!宮九在心裡怒道。

他感覺自己胸口的脹痛更加難以忽視了,不由地想起之前西夏人差點說出口的“噴出來”,臉色頓時難看到極致。

土果人焦急地看向西夏人,不知道宮九在說什麼,隻能看見自己同伴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

土果人又嘰嘰咕咕和西夏人說了點什麼,神色有點央求的意思,西夏人才緩了緩臉色,轉回頭來,對墨麒道:“我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知道的事情,但你們一定不能暴露我們的行蹤,也不能讓任何人來害我們。”

雖然不認識墨麒和宮九,但西夏人在心裡已經有了本能的判斷。

墨麒頷首,承諾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宮九在墨麒背後狠狠踹了他一腳。

墨麒巍然不動:“……”

唉……一會還是得勸他把……咳,給擠了。墨道長一邊挨踢,一邊心理負擔沉重地想。

·

·

宮九胸口的脹痛,在他獨自去溪邊處理過之後,果真便如西夏人所言的自然消退了。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確認確實已經恢複了原有的結實彈性,才在墨麒身邊坐下。滿含殺意的眼神仍是狠狠地紮向西夏人和土果人。

等此案一結,冤大頭走了……嗬嗬。宮九看著對麵坐著的兩人,嘴角邊露出一絲冷笑。

四個人坐在密林裡的石頭上,望著沐浴在月光下的,布滿林子的墓碑。

西夏人心情壓抑地開口,依舊是那有些奇怪的官話腔調:“土果人在河西密林生活了千年,他們的聖物便是土果。”

“這種果實的植株生長條件極為嚴苛,隻能在土果人的故居生長,被帶離了故居便會立即枯萎。”

西夏人讓土果人從懷裡摸出一顆青紫色的果實,放在掌心讓墨麒他們看:“這是我們手上最後一顆了。”

土果人眼巴巴看著西夏人,直到那顆果實又被西夏人送回他懷裡,才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種果實,藥用價值極高,能夠養生固體,並且具有鎮痛、加速傷口愈合之效,對女子尤為有效,可解月事的痛苦、助產、催乳。但前提……是以正確的方式除去土果上的毒素,再以特殊的處理方法處理這土果,方可服用。否則,便會胸乳滿漲、胃部積氣,中毒而死。”

墨麒的心裡一沉:“難道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凶手為了試出土果的正確處理方式,才……”

西夏人抿緊了唇:“這並非我們所願。我是北圖——就是他,”西夏人指了指土果人,“我是被北圖救回土果人故居的,在土果故居生活了不到三年。但好景不長,前段時間,我們的故居突然被一夥黑衣人霸占了,他們不僅占據了我們的家,還屠殺了我們的家人。我帶著北圖倉皇逃跑,他恐怕是土果唯一留下來的人了。”

北圖也聽不懂自己的同伴在說什麼,感受到墨麒和宮九投來的視線,白嫩嫩的臉上就局促地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帶著幾分天真的意味。

“我的故事已經說完了。”西夏人拉住北圖站了起來,“希望你們信守承諾。”

他拉著北圖,轉身就要走,被墨麒喊住了。

“土果故居已經被占領了,土果人也隻剩下北圖一個,現在那些殺手仍然在追殺你們,你們不跟我們走?”墨麒問。

西夏人搖頭:“不。我和北圖都希望能生活在河西的密林裡,這裡才是我們的家。”

宮九眯了眯眼睛:“那你們的故居,究竟在哪呢?”

墨麒輕輕拽了宮九一下。

“怎麼?”宮九睨了墨麒一眼,“冤大頭,你難道不想抓住那些凶手嗎?你也聽這人說了,那些殺手現在就在他們的故居裡,隻要知道他們的故居,就能把那些家夥一網打儘。”

西夏人冷冷地道:“我們不會告訴你們的。用聖果救你們,是北圖的意願,卻不是我的意願。原本我們就打算離開了,反正沒有土果人的秘方,那些家夥永遠也不會知道該怎麼繁育和使用土果,而且在土果身邊呆的久了,也一樣會中毒。”

“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漢人是不是這麼說的?”西夏人的眸子裡滿是冷漠。

墨麒抿了抿唇,開口爭取道:“但若是不儘快抓住他們,會有更多的無辜人受害……”

西夏人打斷了墨麒的話,他拉開樹葉遮住的肚子,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這裡,原本有一條口子,我的血和腸子一塊從這裡流出來,是你們宋人弄的。”他輕嘲地笑了一下,“但我不恨你們宋人。我恨的是,我流著西夏人血液的父母,也會為了逃避宋人的排擠,為了討好宋人,親手將我送去給那些畜生毒打。”

西夏人低頭凝視北圖:“我被扔進密林的時候,是北圖救了我。我們西夏人是狼,狼是獨行的動物,但我遇到了我的主人。我將會把我的忠誠,永遠奉獻給他。”

西夏人帶著北圖走了。

墨麒神色難辨地看著他們背影消失的方向。

被墨麒擒住手腕、追將不得的宮九冷冷道:“看什麼看?你放走了我們的線索,還放走了所有的凶手。”

墨麒收回目光:“他們已經不在土果人的故居了。”

宮九抽回自己的手腕,嘲道:“你又知道了?”

“李虎埋下的屍體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了。”墨麒道,“而運到知事府的那些屍體,都是死去半個月的,已經很久沒有新的屍體了。不論他們有沒有找到繁育和使用土果的方式,他們都已經收手了。他們不會在收手後還留在故居,平白讓自己的身體繼續積累毒素的。”

宮九冷笑:“沒有新的屍體?那李虎呢?陶知縣呢?”

“李虎的毒,應當是剛剛他們所說的,因為長期接觸土果毒素導致的。他總是給死去的異人收屍,自然會沾上土果的毒素。”墨麒道,“他會被黑衣人追殺,應當是某天他去棄屍點收斂屍體的時候,被那裡巡視的黑衣人發現了,故而被追殺滅口。”

宮九抱臂環胸:“那陶知縣呢?”

墨麒的眼神有點陰沉:“他沒有中毒。”

宮九:“什麼?”

墨麒重複道:“他沒有中毒。去勢、毀屍,陶知縣屍體的胸是假胸,腹部隆起也不是因為脹氣,而是被塞進了死狗。他的死,是被人效仿異人炮製的。黑衣人的目的是實驗土果,陶知縣的死卻並不是因土果毒而死。”

“你的意思是……這陶知縣的死,和這些異人的死,不是同一撥人做的?”宮九若有所思地慢慢道。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