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05
盧卡斯是被約拿斯神父收養的孩子。
他原本是個失去雙親的孤兒，居無定所，是流浪到維塔小鎮的時候，餓暈在神廷分部附近，恰巧被回來的約拿斯神父遇見。
光明神廷並非是做慈善的機構，原本約拿斯神父隻是想給流浪兒一頓吃的飽腹，但意外檢測出小孩有親近光明元素的體質，深思熟慮後，他決定收養這個孩子。
“盧卡斯”這個名字，也是約拿斯神父賜給流浪兒的新生禮物，意為“光亮”。
雖然伴隨著時間流逝，慘痛的灰暗的記憶，已經成為褪去顏色、仿佛遙不可及的過去，但盧卡斯依然對約拿斯神父、對光明神廷充滿了感恩。
他也傾儘所有，想成為約拿斯神父一樣，能夠衝困境者伸出手的人。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饑餓和絕望的感覺。
所以當盧卡斯做完禱告，準備過來取自己和約拿斯神父的晚餐時，感覺到廚房裡有人，他正準備觸發警報的手，在月光順著窗欞漏進來，照亮對方的側臉的那一刻，遲疑了。
是個還沒成年的女孩子。
穿的是最便宜的粗布麻衣，她像是餓極了，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卻仍舊克製地沒有把廚房弄得一團糟，隻是撿了點燉菜吃，便笑得滿足得不行，一臉幸福的表情。
實在不像個壞人的模樣。
倒有點神似，他曾在流浪途中撿到的那隻小貓。吃飽之後就特彆好說話，懶洋洋的，想怎麼摸都可以。
可惜貓的壽命太短。
幾年前小貓就變成了老貓，被他葬在神廷分部外，離得最近的一棵樹下，希望它的靈魂能受到光明神的庇護。
私自闖入神廷，就算是沒有惡意，按律也要受到懲罰。
盧卡斯卻莫名心軟了。
他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等那個女孩子停下手了，才輕聲地、安撫意味地說：“……你、你是餓了嗎？要是餓的話，我的可以再分你一點。”
盧卡斯的本意，其實是把自己的晚餐分給這個孩子，然後悄悄放她走，叮囑她千萬不能再犯，如果她願意的話，他也可以幫她在小鎮上介紹給旅館的老板娘，靠工作養活自己。
但他萬萬沒想到——在他發出聲音之後，對方就像是炸了毛的小動物，怕得不得了的模樣。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就奪路而逃，融入夜色中。
因為事出突然而愣了一下，盧卡斯沒能追上。
他望著對方逃跑的方向，無奈又覺得好笑：就這樣，那個女孩子在跑掉之前，也不忘把手裡的那個甜果子，用嘴咬住，然後把掉在地上的那個撿了起來。
更像護食的貓了。
盧卡斯端了兩人份的晚餐回屋，卻吃得心不在焉，連勺子沒舀到燉菜都沒發覺，將滿勺的空氣往嘴裡塞。
約拿斯神父忍俊不禁地按住他的手：“怎麼了，盧卡斯？你想偷偷嘗試些什麼，我看不見的魔法料理嗎？”
盧卡斯這才察覺到自己鬨出的笑話，薄紅飛速地順著脖子，蔓延到麵頰上，連耳朵都未能幸免，染成很淺的粉色。
猶豫了一會兒，他抿抿唇，對約拿斯神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剛才……在院子裡，看到了一隻小貓。約拿斯神父，請問我可以把我的晚餐分給它一點嗎？”
約拿斯神父沒有懷疑，因為盧卡斯向來都是這種柔軟善良的性格。
但他還是忍不住默歎了口氣，溫和地按了按盧卡斯的發頂。
“當然沒問題。可是盧卡斯，你需要明白，你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你幫得了這隻小貓，幫不了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你隻是，一個人而已。”
盧卡斯乖巧地低下頭去，聲音含笑，又帶著小小的堅持。
“我明白的，約拿斯神父。但……今天我恰好遇到了它，又恰好擁有這樣一份食物。我隻是想幫助那些伸手可觸的、需要幫助的生命而已。”
約拿斯神父沒再說話，放盧卡斯去喂貓了。
少年離開後，約拿斯神父對著仍舊香氣撲鼻的飯菜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