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2)

嫁三叔 赫連菲菲 13094 字 3個月前

寧太太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

寧洛已經很久不曾提及過王婉玉這個人,家裡都以為這兩人斷了。

當有人夜晚傳信去寧家,詳細說了寧洛醉酒後所說的胡話以及他在靜花巷金屋藏嬌的事,寧太太震驚了。

為免寧老爺做出過激反應,寧太太勸住了寧老爺,自己帶著長子寧濯悄悄到了靜花巷。

侍從提著燈,兩輛馬車停在了巷口。儲澤一一認出來人就瞪大了眼睛,忙過來躬身行禮。

寧太太沒有和他說話,她板著臉朝巷子深處走去。

寧洛醉得厲害,眯著眼睛搖搖晃晃地朝這邊瞧,並沒認出是誰。

寧太太走近了,立在門前,一把拎住寧洛衣襟,揚手就甩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丫鬟嚇壞了,忙掙開寧洛,哆哆嗦嗦蹲身行禮:“太太……”

“啪”,寧太太反手又是一耳光,打在那丫鬟臉上,壓著怒火低聲道:“養不熟的白眼狼,給我把你主子叫出來!”

一耳光打得寧洛晃了晃,他使勁眨了眨眼睛,寧太太不耐煩地瞥了眼身後:“愣著乾什麼?還不把他帶回去?丟人現眼!”

寧濯忙帶了兩個侍衛過來,寧洛下意識想掙,給寧濯一把扭住臂膀,低聲勸他:“娘在氣頭上,你彆說話了,你還要不要臉了?”

寧洛本就文弱,被兩個侍衛架著胳膊就給塞上了車。

儲澤一尷尬起來,寧家人處置自家事,自己不好在場,可今天這局是他設的,他又覺著自己有責任替寧洛分辯分辯。

“寧伯母,您彆生氣,寧洛他……”

“舅母?”

儲澤一話音未落,就聽一道細柔的女生傳到耳畔。

王婉玉匆匆披了件外袍出來,裡頭穿著的素白寢衣還沒來得及換下,頭頭鬆鬆挽著,幾縷青絲垂在肩頭,更顯得她柔媚怯弱。

儲澤一忽然有些明白,為何寧洛寧可不要侯府千金,也想和這個人兒在一起。

王婉玉柳腰輕擺,來到跟前,瞥一眼外頭,已看不見寧洛的影子,她眸中濃濃的失望一閃而過。

王婉玉緩緩跪在寧太太腳下:“舅母,不怪表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千萬彆和表哥置氣。”

寧太太森冷一笑,靠在門前居高臨下瞧著地上跪著的楚楚可憐的女人:“你和你娘真是一個樣兒,瞧著柔柔弱弱的,在男人跟前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裝得無辜無害,臉皮厚的城牆似的,刀劍都戳不爛。你若真為他好,你怎麼不走?銀子我給了不少吧?你又不是沒娘家人,作甚非要纏著我兒子?”

王婉玉垂頭不語,眼淚已決了堤。

涼風瑟瑟,輕輕吹動她單薄的衣擺,儲澤一有些不忍,下意識勸道:“寧伯母,寧洛他醉酒,非鬨著過來,不怪這位姑娘。”

寧太太冷笑:“儲公子,這裡頭的事兒你不知道,伯母不怪你。我們家的醜今兒也丟夠了,勞煩儲公子留些顏麵給我們。”

寧太太下了逐客令,儲澤一不好不走,他連忙躬身跟寧太太致歉:“是晚輩沒照顧好寧洛,改日晚輩再上門致歉。”

他躬身下去,餘光落在那柔弱女子的雙肩上麵。天氣還涼,穿得這麼單薄跪在冰涼的青磚地上,也不知她身子受不受得了……

儲澤一去了,寧太太不再理會王婉玉,朝帶過來的侍衛打個手勢,疲累地閉上了眼睛。

好容易打動了顧家,費了那麼多力氣才攀上安平侯,若這個時候傳出些風言風語,豈不將前頭的努力都白費了?

侍衛們上前,王婉玉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她帶著哭腔問道:“舅母,您這是要對婉玉做什麼?”

寧太太睜開眼睛,輕嘲:“你膽子那般大,我以為你從來不會怕的。”

又道:“能做什麼?送你走啊,送你回你故鄉令州去找你哥,今生今世,你和洛兒是不可能了。”

王婉玉已被兩個侍衛拉住手臂拖了起來,她那貼身小婢撲上前來抱住寧太太的腳:“太太,太太!小姐可受不住啊,您快叫他們鬆開!”

那邊王婉玉也在不斷地哭喊:“放開我,鬆開你們的臟手,彆碰我,放開!”

寧太太厲目一橫,其中一個侍衛就從懷裡掏出個舊的看不清顏色的巾子來,王婉玉見他要用那東西堵自己的嘴,瘋狂地搖著頭哭道:“舅母,舅母!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您彆讓我走!”

那小婢急得不行,被寧太太一腳踢開又忙連滾帶爬地湊近,“太太,太太!小姐肚子裡懷了二爺的骨肉,您快叫他們放開!太太!”

寧太太怔住了,她臉色陡然轉得慘白:“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小婢哭哭啼啼地道:“小姐有了身子,已經兩個多月了。”

寧太太雙手攥拳,厲目瞧向王婉玉:“她說的,可是真的?”

王婉玉淚流滿麵,沉痛地閉上眼,點了點頭。原要留到五六個月肚子大了藏不住,才叫寧家回不了的頭的,怎麼也料不到,竟在今天就得拿出來擋災了。

“表哥他……我……我沒法子……他力氣大……”

“你給我閉嘴!”寧太太衝過來,抬手打在王婉玉臉上,“你這狐狸精,還敢冤他強要你?”

寧太太捏著她下巴,咬牙切齒地道:“你真當我是傻子聾子瞎子什麼都不知道?彆叫我說出實情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王婉玉左頰飛快地紅腫起來。正是這身細皮嫩肉,和嬌豔欲滴的臉蛋,勾得兒子不聽她的話。寧太太恨急了,狠狠甩開了掐著她下巴的手。

王婉玉彆過頭去,鬆挽的頭發儘數散開了,被淚水黏在臉頰上。

侍衛已經鬆開了手,王婉玉揉了揉適才被捏痛的手臂,緩緩地回過頭,“舅母,我已經是二哥的人了。您不認我不要緊,可我肚子裡的孩子,流著寧家的血。您可以瞧不起我,可您不能不認他。我根本沒想爭什麼寧二奶奶的位子,我隻是喜歡二哥,想留在他身邊,什麼名分地位,我根本不在乎。”

她膝蓋彎下去,重重地跪在了寧太太身前。膝蓋著地的聲響,叫寧太太蹙起了眉頭,心中沒來由跟著顫了顫。

“舅母。”王婉玉抬起臉,輕輕扯住寧太太的袖子,“家道中落,不能做二哥的助力,並不是我的錯啊。我們自幼在一起,我隻想留在他身邊,伺候他,服侍他,為他縫衣做鞋,陪他讀書寫字,我……”

她捂住臉哭了起來。

“我隻是喜歡二哥,就錯了嗎?”

寧太太麵色冰冷,她沒有一絲動容。

男人的前程和感情比起來,自然是前程重要。再說,這算什麼感情?是在寧洛心性還未成熟時受了這女人蒙騙,一時糊塗罷了。那顧小姐論姿色,論規矩,論出身,哪裡不比這個女人好?

他爹是這樣,他也是這樣,好的不愛,非要喜歡這種狐狸精!

寧太太望著王婉玉,輕輕牽動嘴角,似笑非笑,“你既喜歡他,為何不盼著他好?他要娶安平侯府的大小姐了,將來前途無量,你做什麼要擋著他上進?做什麼非要跟我們家作對?我們白白養了你這麼多年,給你的還不夠嗎?我問你,你可憐兮兮的住這兒,勾著他瞞著家裡來這兒會你,你怎麼跟他說的?我給你銀票,替你雇車買仆人,叫你哥你嫂子派人接應,這些事兒,他知道嗎?”

王婉玉的眉尖幾不可見地顫了下,寧太太笑起來:“果然,我沒猜錯吧?你抹黑我,用離間我們母子情分的方式贏得他的憐惜。你不愧是你娘的女兒,你們生來就會做戲。你娘人都死了,嫁了人二十年,還能讓彆的男人甘心替她養閨女。你也不賴,讓我傻兒子寧洛為了你連這樁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婚事都不要。”

王婉玉想重新扯住她的袖子哀求,寧太太一閃身避開了,“彆靠近我,我嫌臟!”

她說的話像刀子,一刀刀淩遲在王婉玉心頭。

她不服。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父母撒手人寰,母親臨終將還年幼的她托付給表舅,她寄人籬下,自小就懂察言觀色,舅母嚴厲不慈,舅父又不常在家,表姐妹們欺負她,唯有二哥對她好。她想抓住這點好,有錯嗎?

明明她和二哥是情投意合的,為何偏偏她卻是見不得人的那個?憑什麼那顧小姐憑著侯府出身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這麼好的男人,那顧鶯還不如她,她身上至少還和寧家有些親緣,那顧鶯卻是抱養的啊!

“舅母……”

寧太太不耐煩地閉了閉眼睛,朝那兩個侍衛又打個手勢。

王婉玉被抓住提起來,她不敢置信地瞧著寧太太:“舅母,我肚子裡的孩子!!”

寧太太掏出帕子抹了下眼角:“寧洛還年輕,顧小姐將來十個八個也能生,誰稀罕你的肚子?給她灌了紅花,把她送走!不許她回來!”

後頭的話,是對那兩個侍衛說的。

王婉玉渾身冰涼,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肚子裡那個殺手鐧竟一點兒作用都起不到。

她淒厲地喊著寧洛的名字,不住地哀求著寧太太,那小婢也撲上前來哭哭啼啼的求饒,王婉玉劇烈掙紮著,那兩個侍衛將她抬了起來,那隻臟兮兮的巾子還是塞進了她的口中。

寧洛在車裡隱約聽到有人喊“二哥”,醉意上頭,饒他還有些意識,身體卻癱軟得爬不起來。漆黑的馬車裡頭寧洛抬手揉了揉酸脹的腦袋。車外被人堵住嘴抬起的王婉玉被扔上一輛板車,不等她掙紮起來,那兩個侍衛已取了麻繩出來將她手腳捆住。

婉玉哭得喘不過氣,嘴唇被堵住,手腳被縛,她隻能眼睜睜瞧著自己離巷子越來越遠。

板車顛簸撞痛了她嬌嫩的皮肉,她的丫鬟大聲啼哭著想要追上來,卻被適才那兩個侍衛揪住頭發堵住了嘴。

寧太太用帕子抹了下眼睛,又擦了擦手,好像剛才碰過什麼臟東西一樣:“走,吩咐下去,回頭在你爹跟前,不要亂說話。”

寧濯點點頭,扶著寧太太朝馬車走去。

轉角處,羅百益抱著臂膀站在一輛車旁。

“顧侯爺真有雅興,竟來瞧這樣的熱鬨。”

那車玄色錦緞車帷,涼風吹動簾幕,露出顧長鈞冷凝的半張側顏。

寧家車馬近了,羅百益努努嘴,朝騎在馬上的寧濯道:“喲,寧大公子,真巧啊,我跟侯爺在此,不小心瞧去了貴府的秘密,罪過罪過,您該不會生氣吧?”

寧濯驚得下巴快掉了,如何也想不到,竟在此處撞見顧長鈞。

後頭車裡的寧太太亦是渾身一僵。

顧……顧侯爺?

寧濯驚出一身冷汗,顧不上和羅百益寒暄,他飛快翻身下馬,湊近車前。

“顧侯爺?”

聲音顫顫巍巍,明顯忐忑。

裡頭一派沉默,顧長鈞並沒有打算說話。他輕輕敲了下車壁,北鳴就上前來,道:“對不住,寧大爺,我們侯爺路過,停車跟羅將軍打個招呼。侯爺還有事在身,就不打擾您跟寧太太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