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嫁三叔 赫連菲菲 9202 字 3個月前

又遣北鳴去宮裡, 給顧長鈞遞消息。

周鶯這是頭回進宮。

沿著宮中紅牆夾道朝前走著, 隻覺這路斜長逼仄,好像一世也走不完。

秀毓宮院牆高闊,內裡鋪著金磚,養著繁花名株,格外奢華。

周鶯不敢亂瞧, 和春熙兩個恭敬地垂著頭靜待貴妃召見。

晉帝還沒走,手裡捏著筆正給貴妃畫眉。

貴妃生就一對遠山眉,顏色極淡,襯以那張格外柔美的臉, 相得益彰恰到好處。

晉帝用筆沾了些黛, 一筆一筆,走得極為細致。

他給她畫眉不是頭一回了,心情好的時候, 撫著她秀發給她挽發也是有的。

妝罷, 宮人供上銅盆給晉帝淨了手,方稟告道:“安平侯府的顧小姐到了,正在外頭候著。”

晉帝神色一怔, 旋即了然地瞟了眼羅貴妃。

“茵茵,不要太過。”

晉帝舍不得太斥責她, 隻不輕不重地提醒。

羅貴妃轉過臉去:“我能怎麼?安平侯是皇上的寵臣,我還敢打他侄女兒不成?隻是聽說京城出了這麼個第一美人, 想瞧瞧真切罷了。”

晉帝見她不快, 連忙換了笑臉, 上前摟著她道:“傻瓜,誰能美過你去?朕聽說過一個傳言,朕猜不假,他那侄女兒,其實不是抱養的,而是他長兄的私生女兒。你拿好分寸,可不要因此開罪了長鈞。”

羅貴妃惱得推他:“好了好了,六哥心裡除了長鈞,哪裡還有我?人家安分守己在宮裡守了這麼多年,跟誰紅過臉?因著皇上給人百般作踐,茵茵不都忍了?到了顧長鈞這兒,連他侄女兒我都得小心翼翼敬著?皇上這心偏的,叫人心裡不服氣!”

晉帝笑了笑:“傻瓜,朕心裡怎麼想的你不知道?朕偏著他還是偏著你,你不清楚?換了旁人假傳聖旨,你猜朕治不治他?”

羅貴妃氣短了,噘著嘴道:“皇上要治罪,那就治罪好了,反正我不僅這一回事,犯得錯處多著呢,皇上索性數罪並罰,砍了我的頭罷了!”

晉帝捧著她臉咬牙道:“你就仗著朕疼你。以為朕真不敢治你?今晚你等朕來,瞧你還囂張不囂張。”

羅貴妃滿臉通紅,握拳輕輕捶他肩膀,“皇上好幾十歲的人了,還沒個正經!”

晉帝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你啊,好生養著吧,少操些心,朕等著你孕嗣。”

說到了羅貴妃的傷心處,她麵容明顯一僵,晉帝自覺失言,周鶯在外候著,又不好留下來慢慢哄,歎一口氣叫人服侍穿了龍袍上朝去了。

晉帝緩步跨出大殿,遠遠就看見晨曦的院中站著一個絕美的少女。

穿著鵝黃立領綢衫,百褶嫩綠裙子,像亭亭玉立的小樹,滿眼是清新,滿眼是青澀,滿眼是鮮嫩。

宦官開道,唱“皇上起駕”。

那少女慌忙避到一旁,晉帝注意到她側臉上挺秀的小鼻子,薄薄的小巧的嘴,長長的卷翹的睫毛。

晉帝心裡在想什麼沒人知道,所有的念頭也不過是一瞬間閃過腦海。

朝臣們還在正陽殿候著,他這是第多少回因貪戀羅貴妃的溫柔鄉而誤了早朝。

周鶯被傳見了。一踏進殿中,就嗅到一股龍涎香也壓不住的濃重藥味。

依著規矩,她不能直視貴妃的麵容,垂頭恭敬地道:“貴妃娘娘萬福。”

“抬起頭來。”

聽得一個虛弱的,非常輕的女聲。

周鶯聽說過這位羅貴妃的事跡。這是一個傳奇。十六歲入宮,一朝得了皇上青眼,短短五年就從秀女之位走上了貴妃的位置。如今已經進宮十年了,皇上為她多年未曾選秀,饒是她從沒生育過一男半女,身上的寵也從未衰敗過。

中宮沒有存在感,她除了還沒掌管鳳印,其他的待遇威嚴就和皇後沒有差彆。

周鶯緩緩抬起了頭。

羅貴妃無言地打量著她。

上上下下,一遍又一遍。

羅貴妃聽說過她的貌美,她不吃驚這份貌美,讓她訝異的是彆的。

羅貴妃收回了目光,叫宮人給周鶯看座,瞭了眼一旁的春熙,道:“請這位姑娘到外頭坐坐。”意思是,想和周鶯單獨聊聊。

春熙擔憂地退了下去,屋中的宮人也陸續退下了。隻留一個近侍在旁照顧茶水。

羅貴妃指著後頭的椅子道:“你坐。”

周鶯謝恩坐了,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羅貴妃的眼神透著奇怪。

“本宮聽說了。”羅貴妃笑道,“我們百益瞧上你了。百益這孩子懂事兒晚,這都二十好幾了,才算有個牽掛的人兒。本宮喊你來,一來是替百益掌掌眼,二來嘛,也是問問你的意思。”

周鶯慌忙站起身又跪了下去:“貴妃娘娘容稟,臣女和羅將軍並無牽扯,實在當不得娘娘那句‘瞧上了’。臣女無意於羅將軍,也萬萬不敢存有任何非分之想。”

羅貴妃當然不是真的問她要不要嫁給羅百益,周鶯瞧不上羅百益她知道,羅家也不可能和顧家結親。

“是麼?你不願意,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三叔顧長鈞的意思?”

顧長鈞三個字叫周鶯抿了下嘴唇,那晚被他弄傷的嘴唇似乎還腫燙著。周鶯頓了下方答道:“是臣女的意思,也是三叔的意思。臣女的婚事,由老太太和三叔做主。”

羅貴妃低低地笑了:“那你呢,你就不曾自己喜歡過哪個少年郎?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誰心裡沒個喜歡的人?本宮也是過來人,你和本宮說說,本宮替你保密。若你願意,你求求本宮,本宮說不定,還能替你求聖上一個恩典,叫他替你們賜婚。”

說出她喜歡的人,就能賜婚?

賜婚給誰都行嗎?哪怕那個是三叔,也可以嗎?

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周鶯壓下心底的苦澀,搖了搖頭:“臣女沒有心上人。”

羅貴妃笑了笑:“你沒有?那你三叔呢?你可知道,他心裡有什麼人嗎?”

這話問得周鶯一震。

她幾乎以為羅貴妃是知道她和顧長鈞之間的關係的。

她目瞪口呆地望著羅貴妃,見羅貴妃隻是把玩著自己塗著大紅蔻丹的指甲,這句問話不過是尋常一問?

是隨意扯個家常?抑或是當她是個小孩子,在套她的話,想知道三叔和哪個朝臣有結親之意嗎?

“我……臣女,”周鶯艱難地道,“臣女不知。”

羅貴妃歎了口氣,似乎有些不舒服地撫了撫胸口,那宮人忙遞了個靠墊過來,叫羅貴妃枕著。

羅貴妃靠上去,呼吸才順暢些,壓製住要嗆出喉腔的咳,呷了口茶道:“你三叔,就沒打算娶妻嗎?”

頓了頓又道,“皇上為這個事,也操著心呐。”

周鶯垂著頭,不敢去瞧羅貴妃。她心裡有鬼,怕一個眼神就露了機關。

有些事,必須爛在骨頭裡。不能見光,不能給任何人瞧出端倪。

其實周鶯很擅長掩蓋自己的情緒,這麼多年,她已經成了一個幾乎沒有脾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