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時分,金國騎兵探查完畢,跑來彙報說:“朱太子之前的營寨已空,沒帶來攻城的民夫,還有多餘糧草輜重,應該全都撤進了鼓城(晉州市)。”
鼓城在稿城以東三十裡,那裡堆滿了糧草,還有王彥招募的六千河北鄉兵在防守。
完顏宗望聽得極為詫異,同時又怒不可遏。
朱銘的行為太瞧不起金兵了,這是在完成攻城準備之後,直接把主力大營轉移至城外,完全是在貼臉構築營壘。而且糧食帶得不多,最多也就十天的量,似乎有把握在十天內攻破城池。
完顏闍母也登上城牆,觀察一番說:“是要趁著明軍的營壘還未建成,立即發起四麵衝擊,還是等他們攻城消耗了兵力士氣再打?”
“讓他們攻城,把我軍主力全調過來,將這裡的明軍團團圍住,不準明軍有一粒軍糧運到此處,”完顏宗望說,“趙州守軍若敢來救,就先把那些援軍吃掉,我要在這裡圍死朱太子!”
朱太子實在太欺負人,完全不把金兵放在眼裡,完顏宗望感覺自己被無視了。
朱銘舉著望遠鏡,能清晰看到完顏宗望說話。
完顏宗望在寢水上架設多處浮橋,妄圖打造聯絡兩處戰場的快速通道,這個舉動讓朱銘不想再忍。
再忍下去,戰場主動權都被金兵給奪去了。
……
關勝得到朱銘的親筆書信,又探知金兵主力去了稿城,當夜便帶兵前往趙州。
宗澤看完朱銘的親筆信,瞠目結舌道:“太子怎這般弄險?他要是不能快速攻破稿城,又或是在攻城時被金兵夾擊潰敗,整個河北戰局都要糜爛不堪!”
親筆信拿給眾將傳閱,李世輔驚歎道:“殿下打仗也太瘋了。”
關勝說道:“殿下有重甲和火器,隻要兵糧沒耗儘,肯定不怕金兵。”
嶽飛說道:“太子是以自身為餌,把金兵主力都牽製過去。完顏宗望調集這麼多金兵過來,我軍的東路和中路,應該能進展順利,指不定都已經攻下河間府了。”
宗澤搖頭歎息:“金人與我們想法不一樣。他們根本不在乎城池,就算整個河北丟了,金人也是無所謂的。隻要吃掉太子的主力,再多城池他們都能打回來。”
朱銘想要在各處打開局麵,以自身為餌,吸引來更多金兵進行決戰,好讓鄧春、韓世忠、李珙、楊再興等人快速攻城略地。
完顏宗望隻想吃掉朱銘的主力,寧願把那些城池全部丟掉。
現在的局麵,雙方各取所需,可謂一拍即合。
剛剛投誠的孟邦傑說:“真定府城內,多為河北漢軍駐守,契丹兵、渤海兵加起來也才兩三千。不如趁著圍困趙州的金兵主力轉移,我們出其不意的去奔襲真定?”
宗澤擔憂道:“真定府城要緊得很,完顏宗望會不會暗中多留精銳?”
孟邦傑說道:“金國精銳攏共就那幾萬,又要守真定,又要守欒城,又要守稿城,還要圍困太子殿下,哪裡能有多餘兵力?”
“但真定城比趙州還難打,就算隻有兩三千金兵駐守,我們奔襲也難以奪取啊。”宗澤說。
嶽飛卻說:“可以打真定!”
嶽飛又問孟邦傑:“真定城內,有多少河北漢軍?”
“五六千,也可能七八千,”孟邦傑說,“都是奸賊劉豫的親信統兵,俺在真定城也駐守了半個月。城內人心惶惶,士卒多不願戰。劉豫的名聲極壞,搞黨爭是一把好手,治軍治民卻一塌糊塗。他麾下的親信將領,也是有樣學樣,吃空餉喝兵血,從軍官到士卒皆心懷不滿。”
嶽飛說道:“隻須兩千騎奔襲真定,夜間多舉火把,城內必定大亂。”
關勝說道:“你那凍死不拆屋的軍令,這次也顧不得了。我軍奔襲到真定城外,應當大量燒毀附郭民居,城外起火大亂比多舉火把更管用。到時再大喊完顏宗望已死,城內不知有多少官吏、士卒趁機歸正!”
嶽飛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
就在嶽飛等人商量奇襲真定時,明軍的東路軍已勢如破竹。
由於完顏宗望把東路金兵精銳抽走,留守的河北漢軍一觸即潰。
李成帶兵進攻樂壽,還在填護城河期間,就有城內軍官射書而出,說願意舉火為號幫忙奪城。
韓世忠帶兵進攻清州,夜裡親率數十人爬上城頭,城內幾千漢軍就嚇得崩潰。當即便有大量漢軍投降,少數凶頑之徒也不敢作戰,逃向北邊做土匪去了。
鄧春則攻占北林鎮和永寧鎮,等李成、韓世忠帶兵來彙合,三人一起圍困河間府城。
大軍剛到城外,就有軍官串聯,殺死守將開門獻城。
東路軍繼而揮師西進,跟李珙、曹成、楊再興一起攻打永寧軍城。
這裡卻有兩千渤海軍防守,河北漢軍不敢立即投明,但隻要填平護城河開始攻城,守城的漢軍多半會爭相倒戈。
不是完顏宗望太傻,導致明軍快速攻城略地,而是他能用的兵力太少了。
從幽州到遼東再到遼南,經曆了十多年的戰爭,期間多次起義、叛亂、鎮壓、屠殺。打得是十室九空,金國的人口資源極為緊張,而偽宋傀儡朝廷的地盤又難以消化,甚至還搞出剃發易服令逼得人心思明。
都這幅鬼樣子了,還玩內耗分為東西兩路,金國兩路大軍幾乎沒有配合可言,如此嚴重局麵還特麼敢舉國南侵。
完顏宗望不集中兵力打決戰,他還能有什麼彆的選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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