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辟寒金 蓬萊客 6085 字 3個月前

陸氏不解,問道:“你怎麼了?妹夫就要來接你了,這不是好事嗎?”

扶蘭讓侍女都出去了,待屋裡隻剩自己和陸氏了,方道:“阿嫂,我不回去。”

“我欲和離,與謝家斷了乾係。”

陸氏震驚不已,起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見小姑神色鄭重,不像是在信口胡言,方吃驚地道:“你怎的了?成親才半年多,竟要和離?你從前不是一心係於謝家郎嗎?何況你們成親後,恐怕連話都還沒說上一句,怎的突然就要斷了乾係?”

扶蘭沉默間,陸氏忽想起侍女的話,急忙又勸:“蘭兒,先前阿嫂沒說,是怕你多心。我也聽你侍女提過幾句,道你婆母有意接戚氏女進門。你若不願,等見了妹夫的麵,和他好好說就是了。你們才成婚,你若不點頭,就算他和戚女淵源再深,想必也不能拂了我們長沙國的顏麵,定要將人抬進門來。”

她執住了小姑的手,壓低聲:“蘭兒,你聽我說,你是謝家主母,此事,隻要你不鬆口,人就不可能進的了門。憑著你的容貌,再用些手段,何愁收不住妹夫的心?何況,還有我們長沙國呢。國雖小,但你翁主地位就在那裡!不過一個女子而已,何至於叫你心灰意冷至此地步!”

扶蘭道:“阿嫂,你說的,我都懂,但我要和謝家脫離乾係,並非因為戚家女,而是我已改變想法,看不上那個姓謝的了,更不想再在謝家蹉跎我這一生。”

“我這趟回來,就沒再打算回去了。我也不會再改變想法。懇請阿嫂見諒我的任性,成全於我,勿再勸我回去。”

她的語氣依然平靜,但態度,卻十分堅定。

陸氏吃驚地注視著慕扶蘭,恍惚之間,竟生出了一種陌生之感。

這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該有的想法。

她印象中的小姑,溫柔而貞靜。

記得年初她出嫁的前夜,自己陪她同睡。她的緊張、期待和羞澀,至今曆曆在目。

陸氏實在不知,不過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裡,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她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她仿佛突然就長大了,不再是自己熟知的慕氏王女了。

“蘭兒……”

陸氏為難了,猶疑不決。

“你想和謝家脫離乾係,本也無妨。若真不願再留於謝家,阿嫂自然不會逼你回去。隻是這並非小事,也沒那麼容易。你婆母雖說提了納妾,但人並未進門。即便進了,這也不是咱們能提和離的借口。更何況,這是父王當年替你訂下的婚事,關乎長江水道和我洞庭的四方平安,好端端的,我們如何向他開口?”

朝廷這場已持續多年,至今還沒完全消停的藩王動亂,始於當年的劉後掌權。戰亂一起,各地便隨之動蕩不安,諸多藩國,或野心勃勃,或身不由己,相繼被卷入。最多之時,竟有十餘國之眾。

長江兩岸,自古便出江洋大盜,而洞庭北納長江,西接湘、資、沅、澧四水以及汨羅,水路四通八達,更利養盜。外頭戰事一起,洞庭四方,便騷亂不斷。

三年之前,老長沙王預感自己或許不久於人世。他在之時,還能憑著往日威勢,震懾四方,但自己若是不在了,時局紛亂,恐怕終有一日要波及長沙國。兒子慕宣卿,一時恐怕無法獨力支撐局麵。

那時,十九歲的謝長庚,已聚集人馬,蕩平大盜四起的長江,牢牢製住了上遊水道,亦把控著朝廷漕糧的運輸。

老長沙王此前在剿接壤長沙國的一個為害地方多年的江洋大盜之時,曾得到過謝長庚的助力。兩人有過一麵之緣。

這個出身低微,但能力卓絕、行事亦講究規矩的青年,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認定絕非池中之物。

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謝長庚的身上。

仿佛心有靈犀,恰這時,謝也主動上門,前來求親。

婚事便這樣順理成章地訂了下來。

十三歲的長沙國慕氏王女,許給了十九歲的長江匪首謝長庚。

不久,謝就因了長沙王的保舉,被朝廷延攬,搖身一變,進階成了江陵刺史。

當年,長沙王病去,而謝長庚就此憑著戰功,一路晉升,短短三年時間,便做了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節度使,令人側目。

不講彆的,僅從這樁婚事本身而言,於謝,或者長沙國而言,都是一樁各自有所得的良緣。

謝長庚步入官場,而長沙國,也如老長沙王所期盼的那樣,就此太平,四境無虞。

阿嫂有這顧慮,扶蘭怎不理解?

她說:“阿嫂,不用你們開口,我會和他說的。倘若他自己同意了,也不影響我洞庭四方水域的平安,你們可否成全?”

就在這時,門被人一把推開。

扶蘭轉頭,見兄長慕宣卿坐於輦上,停在門口,滿臉的怒容。

“阿妹!謝家欺人太甚!這才多久,竟敢如此羞辱於你!姓謝的本就是個巨盜,怎配得上你!你不必擔心。阿兄再無用,也不會讓你受如此的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