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辟寒金 蓬萊客 7635 字 3個月前

慕扶蘭先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在趕回來的路上, 滿腦子都在揣測過他此行的目的。想來想去,最大的擔心,便是沒能防住朱六虎。或許已是叫他知道了長沙國在暗中擴軍練兵的事,否則, 她實在想不出來,兩人關係至此地步,現在到底還有彆的什麼事情,能令他千裡迢迢親自從河西來到這裡找自己。

就在片刻之前,推開這扇門的時候,她還在緊張地考慮著,倘若他確實是為此而來, 自己該如何應對,才能順利渡過這個危機。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 謝長庚開口質問的,竟是熙兒的身份問題。

他到底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會把熙兒認定是自己和袁漢鼎的私生之子。

簡直荒唐得到了可笑的地步。

但是才鬆完一口氣,她立刻便意識到了這個新問題的嚴重性。

看謝長庚的這幅樣子,他說的那些話,絕不是在恐嚇自己。

他的的確確,真的是如此認定的。

慕扶蘭的沉默,落入謝長庚的眼中,便形同心虛和默認。

“極好。”

他怒極反笑, 點了點頭。

“慕氏,你我先前的約定, 就此不再作數!你好自為之吧。”

他大步而去。

慕扶蘭的心跳驀然加快。

袁漢鼎承諾還要一年的時間。

在初步完成擴軍大計之前,謝長庚的這句話,對於長沙國而言,絕不是一個可以忽略不計的玩笑。

他的憤怒,她不敢掉以輕心。

她轉頭看著那道已是快要走到門口的背影,說道:“你難道以為,是我從前生了這個孩子,一直養於暗處,如今才將他帶回身邊?”

謝長庚的背影微微一頓,又繼續邁步向門而去。

很顯然,他就是這樣認定的。

慕扶蘭再不猶豫,立刻追了上去,停在門口。

他的手已伸向了門,被她擋住。

“我知道你昨晚和熙兒已見過麵了。”慕扶蘭說。

“你聽說我,他是個孤兒,從小無父無母,是在上京護國寺裡長大的。我去年底被劉後召入上京,在寺裡偶然遇見了他,極喜歡他,和他更是投緣,這才將他帶回了長沙國。你若不信,儘管去向寺裡的慧寂長老求證。熙兒就是長老從後山抱養的,在長老跟前長大!”

“那時,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這件事,一來,我以為這是小事,二來,當時我的處境艱難。你我雖同居一室,卻形同陌路,我實在不便開口和你說這種私心之事,我料你當時也不願聽。”

謝長庚的兩道目光停在她的臉上,見她說話之時,視線始終正視著自己,神色坦然無比,不禁一怔,那隻要開門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

但是想起張班信中所言,麵前又浮現出昨夜那孩子的容貌,怒火再起。

“慕氏,你心機之深,手段之陰,叫我也是甘拜下風。這孩子的眉眼,與你如此相像,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他不是你肚子裡生出來的,會是誰的?看他年紀,分明是你在我求親前後有了的。焉知不是你慕氏當時為了促成聯姻,將他生下之後遠遠送走?慧寂長老隻知抱養之後。你叫我去問長老,他又能證明什麼?”

他冷笑。

“你慕氏上下,合同起來欺瞞我也就罷了,如今你竟還是滿口謊言。你以為我還會聽你的擺布?”

“讓開!”

慕扶蘭不動。

他的眼底掠過一抹怒色,“鏘”的一聲,拔出了腰間所佩的長劍。

慕扶蘭的眼前掠過一道寒光,殺氣撲來,她的頸間隨之一寒,嬌嫩的肌膚,瞬間汗毛倒豎。

“給我讓開。”

他重複了一遍,見她還是不動,猶如生根於地,三尺青鋒,便橫在了她的頸項之上。

慕扶蘭身子一僵。但很快,非但不讓,反而迎向他手中這把沾染過兒子頸血的寶劍,慢慢地挺起兩隻柔弱的肩。

她說:“我實在不知,你何以如此固執己見,非要認定熙兒是我的私生之子。我告訴你,熙兒他確實是我的孩子。這一輩子,從我遇見他,聽到他叫我第一聲娘親開始,他就是我的孩子了。我對天起誓,但他不是我和彆的男人生的!他和袁將軍,更沒有任何的關係!”

“謝長庚,你便是今日殺我,明日滅長沙國,我也隻有這一句話。”

隨了她的話音落下,屋裡安靜了下來。

“你如何解釋,他眉目與你如此相像?”

耳畔忽然傳來他的聲音。

慕扶蘭凝視著對麵那以仍執劍指著自己脖頸的男子,說:“正是因為他的眉眼像我,遇到之後,我才和他如此投緣。何況,世上人麵千千萬萬,有麵目相似之處,又有什麼奇怪?”

謝長庚冷哼了一聲。

“去年,你剛到上京的第一夜,就在夢裡叫出你這個還沒遇到的義子的名字。倘若容貌真的如你所言隻是湊巧,這又如何解釋?”

“那一夜,我在夢中見到了我的前生。在我的前生,曾有過一個孩子,我沒能等到他長大便死去了,而那孩子,他終究也沒能成人……”

她眸光垂落,落到了他手中的劍上。

夕陽餘光照在這把正橫於她頸項的劍上,刃末之上,泛著一道暗赤的反光,如同一片無法抹除的陳年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