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腦海中出現一個聲音,蒼老,尖厲,又迫切,“你離我遠點——”撕心裂肺的呐喊聲,仿佛帶著來自靈魂的顫抖。
秦鳶迅速環顧四周:誰,誰在說話?
忽然,耀眼的光芒一閃而過,緊跟著頭頂上空的樹枝發出咵嚓的斷裂聲響,有電流感再次從她身上淌過。
秦鳶的腳下一軟,摔在石頭上,又順著石頭的斜坡滾到地上,眼前全是泛著光的雷靈氣,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濃的。她還在驚歎,忽然地動山搖,直徑一米多粗的樹枝墜落,重重砸在她剛才站的大石頭上,細枝落葉幾乎與她擦身而過。
她正好卡在大石頭跟樹枝的縫隙間。
眼前還有火光浮現,但很快,又消失了。
灼燒的痛感湧起。她渾身劇痛,肉也痛、皮也痛,毛也……焦了。
秦鳶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自己讓雷劈得都快熟了。
她甚至聞到了自己身上的焦糊味。
完了,芭比Q了!要無了!這麼重的傷,雷劈的,還沒醫院,怎麼救呀?傷口感染都能要命的。
她張開嘴,用狐語大喊:“媽——”舌頭都是麻的,喊出來的聲音變成大舌頭,直接成了慘叫。
雨水順著頭上的樹枝淌下來,澆在身上,淋得她身上的傷更痛了。
狐狸親媽聽到有雷擊中大樹的聲音就在山洞外不遠處,再聽到自家孩子的叫聲,小心翼翼地到山洞前望去,就見洞口邊的那株千年古樹最粗的樹枝被劈斷了,連樹身都撕裂開,半截身子都黑了,在大雨中冒著青煙。
自家孩子的慘叫聲在斷掉的樹枝底下發出來,聽聲音中氣挺足,好像沒有事的樣子,估計是嚇著了。
她看到外麵的閃電,再聽著可怕的雷聲,想著那麼粗的樹都能被劈裂,自己出去,讓雷劈中,五百年的道行白修煉了。
它果斷地回頭,蹲回到山洞最深處。小幺的膽子最大了,嚇一嚇,嚇不死的。它讓雷劈一下,是真會無的。
秦鳶一聲聲地叫著媽,叫到嗓子都啞了,雷聲消失,雨也停了,狐狸親媽沒有出現。
旁邊又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我讓你離我遠點,你乾什麼呀!
那聲音是從身旁的大樹上傳來的,氣急敗壞的。
秦鳶吃力地抬起頭,從樹枝的縫隙間望上去,就看到焦黑的樹乾上出現了一張人臉,嘴巴一張一合,正在開罵:“你會引雷,你了不起,你厲害,你彆來禍害我。想當初,蒼山宗還沒滅的時候,我就在這裡了,多少年了,從來沒讓雷劈過,安安穩穩度日,滅宗的時候,打得那麼慘,我都沒有事兒……”
越罵越激動,一個渾身樹須狀的人形怪物從樹乾上蹦了出來。
這家夥長得跟魔法片裡的樹人一模一樣,就是塊頭有點小,隻有普通人的大小。
它好像還不太會走路,蹦出來後,踩在自己有青苔的樹枝上,摔得當場劈叉滾到了樹下,讓茂密的樹枝接住。
樹人摔出個五體投地的姿勢,跟她臉對臉。
樹人呆滯好幾息時間,看看她,又看看旁邊的樹,再看看自己,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激動得一下子躥起來,大喊:“我成精了,我成精了,我終於修煉成精了……”
它喊出來的聲音,不是狐語,不是普通話,秦鳶竟然詭異地聽懂了。
狐狸親媽聽到喊聲,再看到外麵亮了起來,打雷和下雨聲都消失了,探頭出去,就看到了一棵樹妖瘋了似的在遠處蹦達。
它仔細觀察四周,唯一有異的就是那棵讓雷劈過的樹,又見樹妖癲狂,借著山林間的石頭落葉掩護,悄悄地靠近大樹樹乾。
大樹已經死了,它的樹芯也空了,但在空掉的樹芯底部的灰燼中有一團種子模樣的東西,比核桃大點,碧綠如玉,散發著蓬勃的生機,仿佛整棵樹的精華都凝聚到了這裡。
這顆老樹突然成精,高興瘋了,還沒想起做最後的融合。
她突然躍進去,張嘴叼住那顆種子模樣的東西,一下子躥了出去。
原本蹦蹦跳跳的樹妖突然覺察到有異,飛快扭頭,就看到一隻五條尾巴的狐狸跟做賊似的飛快跑出去,那速度快得在空中拉出殘影,它想追都沒法追。
樹妖靈機一動,趴在樹枝上,從樹枝縫隙間伸出手,一把揪住讓雷劈傷的小狐狸崽子的右腿,倒著拎起來,發出怒吼:“回來——”
秦鳶發出淒厲的慘叫:“媽——”
狐狸親媽回頭。
樹妖倒提著她的崽,又朝旁邊的狐狸洞使了個眼神。
狐狸親媽也算是偷東西的老手了,但頭一次在自家門口偷東西,還讓人逮了隻崽,堵住了一窩崽。
它非常猶豫。崽子沒了可以再生,道行……這到嘴的道行好舍不得。
樹妖看五尾狐猶豫,用一隻手落在秦鳶的手上,作勢要撕碎她。
秦鳶的毛都沒了,皮膚也讓雷劈到灼傷了,樹妖的手掌非常粗糙,摸到她的皮,跟拿鐵砂子刮傷口似的,痛得她的叫聲都不音了。
肚子裡旋渦突然釋放出大量雷電,電得樹妖也慘叫一聲,條件反射性地鬆開手。
秦鳶摔在樹枝叢中,隻覺得到處都在冒星星。
狐狸親媽咻在一下子躥回去,把種子扔回給樹妖,一口叼起秦鳶躥回到山洞。想想,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把秦鳶扔下,叼起第一壯就要搬家。
它到山洞口時,又再想,現在最強壯、最厲害的已經不是老大了,得回去叼小幺,再一回頭看到小幺那奄奄一息的樣子,果斷決定,還是先把老大叼走吧。
狐狸親媽叼著第一壯,飛快地躥進山林中,往山上去。
樹妖把樹種撿起來,張嘴吞下。渾身的樹須吸收進體內,斑駁的樹皮狀皮膚變成如同人類的蒼老皮膚,外形化成穿著樹皮衣服,長眉毛、長胡子的老頭子。
它攤開手掌,之前狐狸親媽叼走的核桃狀的東西出現在掌心,冒出了一片小嫩芽。
舊的身體已經褪去,這是新的樹身,也是它的本體。人形身體,則是他的身外化身。
它收了掌心的樹種,趁著五尾狐狸叼著崽子離開,飛快地跑到狐狸洞,抱起讓雷劈傷的小狐狸崽子就往外跑。
它跑出去很遠一段距離後,又停了下來,看著蜷在掌心裡還沒有兩個巴掌大的狐狸幼崽,又猶豫了:這麼小的崽子還在喝奶,牙都沒長,吃不了彆的食物,離了母親活不了。
樹妖想了想,決定先讓五尾狐養著,等小崽子長大點再來偷。
它的掌心浮現起木靈氣光茫,注入小崽子的體內,為它修複體傷。
狐狸親媽把第一壯叼到山洞,回到家,發現小幺不見了,地上還有樹妖的腳印,氣得發出聲刺耳的尖嘯,出了山洞,追蹤著腳印和樹妖的味道一路找過去。
它找到樹妖的時候,它正把小幺捧在手裡,看樣子想往嘴裡塞,要吃它的崽子。
狐狸親媽暴怒,飛快地撲過去,在一口叼住幼崽的同時,爪子撓在樹妖的臉上。
活了好幾千年的鐵木古樹成精,狐狸爪子撓在樹上臉上,跟撓在鐵板上沒區彆,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響。
狐狸親媽落到地上,目光凶狠地盯著樹妖,嘴裡發出聲威脅的嘶吼,衡量了下,好像打不過,又調頭飛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