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2 / 2)

鐵鍋燉天劫 絕歌 16782 字 3個月前

她說道:“您修煉了一輩子,在精氣神最旺盛的時候都沒能有所突破,不如放寬心態,想想這輩子有什麼想吃想玩有遺憾的,或者看看風景體會大地山川,說不定另有所獲。人的一輩子,又不是隻有修煉,而修煉又不單是吸收天地靈氣增加自身力量。道法自然嘛,隨緣!機緣到了,那一步輕輕鬆鬆就邁過去了,機緣沒到,強求也沒用,是不是?”

年齡最大的合體境修仙者笑道:“你倒是想得開。”臨衝擊大乘隻差半步,就這樣放下,豈能甘心?

秦鳶說:“心靜自然涼,心怡處處皆福地。修仙先修道,修道先修心,心態穩了,旁的都不是事兒。”

她取出自製的果茶,給他們幾個每人來了杯,說:“嘗嘗。這是我用狐山的果子,加上七階靈花製成的花果茶。”

喝喝茶聊聊天,靜靜感受下生活,比打打殺殺強多了。狐族跟他們又沒有生死大仇,沒有化不開的矛盾,有什麼坐下來慢慢談嘛!

身穿丹鼎宗長老服飾年齡約在三十多歲的合體境修仙者,端起茶淺淺的抿了口,甘甜中帶著花瓣清香在口腔裡漫延開,燙熱的茶水順著靈氣順著食道往下,暖融融的氣流感湧至全身。

他感慨道:“上次吃熱騰騰的食物,還是……”竟然想不起是什麼時候了。

秦鳶笑著接話:“還是上次唄!”

丹鼎宗長老好笑又好氣地掃她一眼,心說:“這不是廢話麼?”再一想,可不是上次麼!

他忽然想起自己兒時流落大街,街邊麵食鋪裡蒸的熱騰騰的麵餅。那時候窮,饑腸轆轆,聞著那飄蕩在大街上的味道,真香啊。

後來拜入丹鼎宗,一心修行,丹藥寶物樣樣不缺,卻再沒聞過那麼香的麵餅。那賣餅的見他可憐,給了他一塊餅,吃起來的味道至今回味,熱騰騰的暖意從胸膛湧至全身,便如此刻。

秦鳶見他端著茶,笑著笑著就隱去笑容,想入了神,問:“要不,去看看?”

丹鼎宗長老抬起頭看向秦鳶,似有觸動,隨即神情黯然。

秦鳶見有門,便繼續勸道:“故地重遊也好啊。”

丹鼎宗長老歎口氣,搖搖頭,說:“已經沒了,毀於地震塌方……”話到此處,突然哽住。

他抬起頭看向故鄉的方向,神念掃過滿目瘡痍的群山,探見無數被毀的凡人村落城鎮。他出生在凡人的村子,少時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過活。人們看他可憐,半塊炊餅,一碗剩飯,寒冬臘月給他件破棉襖爛被子,倒也讓他活了下來,沒餓死凍死。

可他自拜入丹鼎宗,踏入修煉,便再沒回去過,哪怕離得如此之近。

如果,他能走走看看,如果他能注意到故鄉就在眼前,塌方之時,抬抬手護一護,現在想起兒時的餅,就還能去嘗一口兒時的味道。而不是此刻這般突然想起,再回頭時,已是什麼都沒了。

一介凡人,對於流落大街的孤兒尚且能伸出援手,他堂堂合體境長老,對自己的故鄉竟是不聞不問,如今想來,實屬慚愧難安。

忽然之間,他明白秦鳶為什麼讓齊老去走看看了。

他們修仙隻顧著衝擊境界,盯著飛升妄想成仙,卻忘了腳下的故土,那是他們走出來的地方,是他們立足的根。

他們若是能護住腳下的土地山川,何至於讓丹州歸了狐族。

他放下茶杯,將極品靈石、儲物戒指以及通令行推回到秦鳶身邊,道:“遷族之事,我應了。在下陳言,是丹鼎宗長老,如今丹鼎宗上下之事,我可一力做主。往後,丹州歸狐族了。”

秦鳶指向桌子上的東西,說:“這是遷移的安置費,收下吧。”

陳言說道:“我們丹鼎宗的人,有煉丹的本事傍身,去哪都有容身之所。”他朝秦鳶抱拳,道:“多謝指點,我有自己要做的事要做,便告辭了。”

說罷,他再次朝秦鳶抱抱拳,飛到空中,將聚在遠處跟狐衛們對峙的丹鼎宗弟子召聚過來,道:“丹州劃給狐族,此一去,或許以後都不再回來,臨撤離丹州之前,你們到丹州各處逛逛看看,看看曾經待過的地方,經過的地方,看看曾經熟悉的一景一物。三日後,到丹州城集合,我領你們離開。”

幸存的數百名丹鼎宗弟子雖然對此舉感到莫名其妙,但想著是陳長老的吩咐,還是抱拳領命。

年齡最大的修仙者見陳言這般模樣,“噝”了聲,問:“他這是怎麼了?”

秦鳶說:“想是發現修仙除了修仙以外,還有彆的事情可以做吧。”

丹州是丹鼎宗的地盤,陳言都放話說丹州歸狐族了,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形勢比人強,他們打不過狐族,月花花和練竹君都出來了,若是再動手,怕是要把小命折進去。

幾人略作思量,喝完秦鳶給的茶,每人分了二百枚極品靈石,收起桌子上的儲物戒指和玉簡便帶著各家子弟,就此離去。

花狐長老看向秦鳶,問:“談完了?他們回頭不會再打過來吧?”

秦鳶說:“談完了。阿呆露麵,直接威脅到他們的性命,這是武力威懾。我們給了搬遷補償,好言相勸,既全了他們的顏麵,又給了好處,當然是順坡下驢皆大歡喜地好。況且,我還留了話,讓他們問寶相宗要地盤去,連遷到哪都有了著落,何必留在這麼一片廢墟之地跟我們打生打死。”

花狐長老琢磨了下,問:“寶相宗不給他們劃地盤呢?”

秦鳶說:“我們不還沒把主峰挪出來嘛。寶相宗不給丹州這些人地盤,讓我們無法順利接收丹州,我們不還主峰。寶相宗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拿彆人的地盤填他們的坑,哪有這麼美的事。”她站起身,收了桌椅凳子,說:“成了,沒彆的事,我就先回了。”

她扭頭對紫四郎說:“四師叔祖,這兒還得勞煩您看著些。”

紫四郎應下:“放心吧。”

秦鳶回了寶月宗主峰,跑去看練竹君跟胡阿呆煉製問心塔。

她倆還沒開始煉製呢。練竹君正以法術聚成一座塔,仔細地向胡阿呆講解寶塔構造、煉製方法技巧,以及塔形法寶常用的功能等。

她的境界跟練竹君差太多,聽得稀裡糊塗的,但也明白練竹君是打算教會胡阿呆怎麼煉製寶塔以後,再讓胡阿呆將寶塔跟天狐幻境融合貫通煉製問心塔。

這是從建築原形、到符陣構造、到陣法運轉,融合一整套理論,可有得學了。

胡阿呆要是把練竹君教她的學會,往後於陣法、煉器一道都不愁了。

秦鳶見多了坑人的人族,驟然遇到練竹君這麼一個厚道的,還是很感慨的。她閒不住,又跑去寶相城找練綺音玩,結果練綺音、殿主和寶相宗的長老們正在扯皮。

涉及利益,且是長遠的利益劃分,那是分厘必爭。

論玩心眼,殿主是玩不過人族的,可有練綺音在旁邊幫腔,氣得程知遇好幾次想翻臉,對上練綺音那陰陽怪氣想笑又似嘲諷的模樣,又隻能生生憋回去。

秦鳶進屋,程知遇他們幾個的氣焰倏地再矮幾分。

秦鳶不參合他們的談判,很是體貼地在旁邊遞瓜果零食讓他們慢慢談。

這剛談著,便聽到外麵有人來報,說丹鼎宗的長老陳言求見寶相宗長老。

練綺音滿臉詫異地道:“丹鼎宗的長老找寶相宗長老,到我這明霄堂來做什麼?”

程知遇沒好氣地看她一眼,說:“寶相宗理事的三位長老,兩位峰主都在你這兒,你說呢?你不放人,我們走不了,不到你這裡來找我們,到哪找去?”

練綺音說:“你們痛快點,早回家了。非得那麼小氣!”

我們小氣?程知遇差點讓這死不要臉的氣出個好歹來!他說:“你們現在是兩家聯手欺負我們一家,兩打一,說我們小氣?”

豐慶說:“忙著呢,不見。”這時候找上門來,能有什麼好事。

秦鳶忙說:“見一下吧,談完了,我們好從主峰搬走。”

豐慶深吸口氣,差點一口老氣梗在喉頭噘過去。他抬眼看著秦鳶。

秦鳶衝他格外無辜地笑了笑,說:“再不搬,你家的主峰都要被挖禿了。”

豐慶起身,對另外兩位長老和兩位峰主說:“走吧,去見見。”

程知遇說:“來的又不是大長老,你一人去見就成了。”

豐慶說:“我們把丹州劃出去了,狐族要把他們趕出丹州,他們沒有落腳地兒,這時候來找我們,這是來要地盤的!”他說話間,氣咻咻地指向秦鳶:“秦鳶親口應承的。”

秦鳶點頭說:“對呀,我應承的。”

葛麻說:“寶相宗和丹州相嶺的仙鶴山,也算是一條小靈脈,占地數百裡,夠安置一個世家。那是我雲海峰的產業,劃給他們吧。”

馬運長說:“豐慶,此事你定了就是。那麼多峰沒了峰主,長老堂也有許多產業,把這份補給他們。”之前舍不得給狐族那點東西,把宗門都搭進去了,如今,該給的痛快點給吧,早點把狐族打發了,比什麼都強。

豐慶點頭,說:“行,我這就去。”

他出了正堂,寫了份手書,到明霄堂大門外,便見到丹鼎宗的陳言,以及另外幾個小世家坐鎮的合體境修仙者都到了。

他把手裡的玉簡遞過去,說:“拿著我的玉簡到城守府去辦交接。眼下寶相宗上下的事務,都在城守府辦。”

主峰都丟了,操持宗門大小事務的地方,也隻能挪到寶相城裡。

陳言接過豐慶大長老遞過來的玉簡,以神念一掃,頗有些意外,隨即便明白八成是秦鳶在後麵使了勁,當即行了一禮,道:“多謝!”

豐慶抬抬手,示意他們忙去吧,自己轉身回了正堂繼續談寶相城新立規矩的事。

陳言把玉簡給同來的幾人一一過目,道:“走吧。”

如此,丹州來的眾人,對遷移之事再沒意見。

秦鳶見到豐慶回來,又跑到外麵探頭看了眼,見到陳言他們沒吵沒鬨心平氣和地離開,又回到堂中,對殿主說:“等回頭丹州的人遷走,我們也離開主峰。”

殿主點頭“嗯”了聲,說:“等花狐長老那邊的消息吧。”

兩天後,花狐長老傳來消息,“丹鼎宗派出門下弟子,把那些凡人都接走了。”

秦鳶問:“凡人?”

花狐長老說:“對,凡人。隻要願意跟著走的,丹鼎宗全接走,給遷置和安家費,還給他們分地分糧食,助他們渡過難關。山塌地陷,凡人們都沒了活路,丹鼎宗此舉,等於讓他們絕處逢生,丹州的凡人和低階修仙者全都願意跟著他們走。”

秦鳶說:“知道了。丹州的人族全部遷走後,便把主峰的妖,都陸續挪去丹州。”

花狐長老應下:“好。”

練綺音輕歎道:“丹鼎宗的道統看來還可以傳很多年。”

馬運長心頭微動,問:“此話怎講?”

丹鼎宗可是連宗門都全沒了。陳言是因為有事在外,僥幸逃過一劫,如今整個丹鼎宗隻剩下他,和一些在外遊曆的弟子活下來,不過幾百之數。宗門的功法典籍法寶全沒了,傳承已斷。

秦鳶說:“因為人還在,人心彙聚,眼前的困難便隻是一時的。用不了多少年,就會有新的弟子成長起來,長成全新的充滿活力的丹鼎宗。此為人和!”

馬運長忍不住思索起她倆的話。

凡人能生,一對夫妻能生好幾個孩子,短短百年時間就能繁衍好幾代,兒孫擴展至好幾十上百人,死了一茬,用不了多少年又到處都是。有修煉資曆的,方才能從萬萬人之中,脫穎而出。沒有修煉資曆的,短短幾十年彈指刹那間便活到頭了。

他說:“從凡人到大乘境,何止千年時間?就算不是大乘,隻到合體,便是以前,千歲能成合體的,也是鳳毛麟角,更何況如今有心魔大劫?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修煉資質,多少人終其一生也隻在金丹、元嬰。”

秦鳶說:“人心所向,聚成運勢,運勢起,所向披靡。”眾生之念能聚成天道,人心所向自然也能產生巨大影響。隻不過他們高高在上習慣了,眼裡看不到世間諸多弱小生靈,包括凡人。

她懶得在這事情上多說,話音一轉,說:“繼續談城規,你們談了三天了,還沒談完呢。”

忽然,她腰上的狐毛墜子顫動了下,其中一根狐毛的光澤變了。

她趕緊抓起狐毛綴子,找到那根有異樣的狐毛,叫道:“這是師祖的狐毛,光澤更盛了。”狐毛與本尊氣息相連,相有感應。她瞧這狐毛的氣息,顯然是師祖渡完劫,且渡劫成功了。

她喜滋滋地對殿主說:“師祖渡劫成功了,我回趟狐族。”

慶豐長老問:“渡劫?”秦鳶的師祖,不就是紫一一和紫三三的娘?雷狐族七尾大圓滿的那隻?這不會是又出一隻八尾狐狸吧?

秦鳶說:“對啊,渡劫。”說完,施展遁術,迅速離開。

練綺音問殿主:“秦鳶腰上的那墜子上的狐毛,全是她祖宗們的?”

殿主說:“也不全是,還有她哥哥姐姐和我那三個孩子送的,也有我的。”每隻狐狸拿幾根狐毛,不知不覺竟湊出那麼大一撮,還讓她編成腰墜掛在身上,倒是方便聯係,回頭她也弄一個。

練綺音羨慕了!這得多好的人緣啊,不對,狐緣,不像她,竟遭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