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未辛一雙眼睛很好看,長得像祝央,但眼神比祝央看著純良得多。
小鹿一樣水汪汪的,神采明亮,這會兒看著他姐邊對處境疑惑的同時,還眨巴眨巴的,特彆可愛。
他剛剛看到姐姐一下從眼前消失的時候,心都給他嚇停了,不過下一秒又看到姐姐後便沒那麼慌張,雖然這怎麼回事還不了解,但姐姐沒不見就暫時放下了懸著的心。
要在平時,傻狗子弟弟這麼可愛,祝央早上去搓兩把了。
而此時,祝央狠狠的閉了閉眼睛,一口氣怎麼都呼不出來,隨即抬手就是一巴掌削她弟弟腦袋上。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進我房間敲門敲門敲門!這要是豬被抽這麼多次也該記住了,就你記不住,你一來這邊我房門上就掛了這麼大兩個‘敲門’,你愣是當沒看見是吧?”
祝未辛被抽成陀螺,抱頭委屈道:“那咱們以前睡一個房間的,分房了我也經常忘嘛,我進自己的房間敲什麼門?你掛那門牌我肯定不會想是給我看的啊。明顯就是給彆人看的嘛,比如某個冤大頭。”
祝央被氣笑了:“分房了你還沒習慣,咱倆擠一房間是什麼時候的事?十多年前的事,那時候咱家還不是暴發戶呢,我看你大少爺的日子倒是適應得不錯啊。”
“我算看明白了,你就不聽話是吧?行,反正這下也完了,我回去就讓爸媽再生一個弟弟,我重新教,省得惹我生氣。”
祝未辛忙拱她姐脖子道:“彆彆,姐你彆生氣,生什麼弟弟啊,我就是唯一的弟弟,沒第二個了。”
又撒著嬌:“我說你生氣乾什麼呀?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再走流程哭一遍,那按照慣例這事不也就過去了嗎?”
“姐你剛打得我好疼啊,我腦袋都是嗡嗡的,身上到處都疼,你力氣有這麼大嗎?”
祝央正氣得想把這傻子摁回她媽媽肚子裡重造,聽他這樣說又忙撩起他袖子檢查。
她自知現在力氣大,自然得練習在人前收放自如,要不一巴掌下去,虛一點的人估計會死。
揍自己親弟弟自然下意識收斂,不過剛才氣急,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收住。
果然這家夥胳膊上的印子有點嚇人,像被人拿著竹板抽過一樣。
祝央頓時心疼,又撈過他的腦袋撥開頭發看看有沒有事。
祝未辛乖巧的任由他姐擺弄,心裡得意又美滋滋的,又接著問了剛才的話題——
“對了姐,你還沒告訴我呢,這是哪兒啊?我剛看到你在床上消失了,下一秒咱倆就不在家裡了,衣服也換了,這什麼衣服?校服?”
祝未辛疑惑的叨叨,卻感覺到他姐手上動作一僵,也不擼他狗頭了。
他正被擼舒服得想哼唧呢,見手聽了,不滿的抬頭,就看到他姐臉黑得滴墨,一副接下來要把誰千刀萬剮的表情。
祝未辛嚇得一個激靈:“姐,姐!不疼了,我已經不疼了,真的,你冷靜。”
祝央冷笑一聲:“嗯,我冷靜,沒什麼時候比現在冷靜了,不冷靜不行啊,畢竟要艸死一個不知道是生命體還是概念化的東西,不好好琢磨可成不了事。”
她這麼一會兒也想明白了,狗比係統老給她找茬也就算了,進了兩次遊戲,誠然風險是有,但她也信自己罩得住。
哪怕不少鬼怪膈應人,整個遊戲作為生活的調劑,帶給她的也並不是沒有全然的無趣。
可這狗比居然敢把她弟弟拉進來!
祝央不認為兩個人待在一起就可以組隊進遊戲,要真那麼簡單就可以組隊,早就有老玩家在遊戲裡抱團了。
作為都沒經曆過選拔賽的局外人,不管怎麼看祝未辛都不應該被拉進來,祝央還不敢貿然給他用通關符把他趕出遊戲,萬一那狗比遊戲趁著這個時間差對她弟弟進行選拔,而沒有她在一邊盯著她弟弟傻乎乎的被忽悠怎麼辦?
她不確定這隻是規則上的意外,出去後就有什麼後續處理機製,還是強製成為玩家的開始。如果是前者還好,後者的話真的是多做多措。
又看了祝未辛好久,實在氣得不想理他。
這時候另外幾個玩家走了過來,這次玩家不多,除了祝央兩姐弟外,就隻有三個人。
一個是三十出頭的青年,叫劉誌,一個二十出頭的男生叫趙數,還有個十五歲的女孩兒,叫許薇。
三人都穿著和祝央他們一樣的校服,這明顯的年齡差讓幾個人站在一起有種莫名的滑稽之感。
三人一進遊戲就看到祝央兩姐弟旁若無人的吵吵打打,不難從對話中聽出兩人的關係。
三人羨慕之餘又有些無語,見他們吵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大家互相做了介紹。
讓祝央詫異的是,這三人居然是中規中矩的新手,經驗最高的就是那個男生趙數,也隻經曆過四場,而其他兩個分彆經曆過兩場,和祝央一樣。
玩家的人數經驗級彆甚至遠遠低於上一場,按照祝央上一關的評價,這實在不正常。
接著她看了眼自己傻弟弟,路休辭說過遊戲的難度很大一部分是根據玩家的綜合評定決定的。
這一場,該不會因為多了祝未辛這麼個巨大的人形掛件拖累,遊戲給她降低了難度吧?
果然那個三十出頭的劉誌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道:“這,嘛呢?難不成給我安排學生身份?我這像學生嗎?”
說著又告訴幾位玩家,他上一場通關有幸碰到個聊得來的老玩家,對方告訴他遊戲一般在特定場合不會做特彆無邏輯的安排。
比如學校場合如果設定玩家都是學生身份,那自然不會選年紀不相符的玩家。
又比如主題是叢林搜尋或者富豪保鏢之類的人設,自然一般都會安排外表精悍的玩家。
劉誌覺得自己被拉到這種場合首先就不對勁,懷疑道:“該不會是被臨時拉來湊數了吧?”
不過這會兒在意這些就多餘了,進都進來了,還不是得硬著頭皮通關?
沒說一會兒話,學校門在他們麵前緩緩打開,出來一個盤著頭發戴著眼鏡,身上穿著利落套裝的女人。
女人自稱是教導主任,帶他們幾個轉校生去教室。
祝央打量了一眼周圍,這裡與其說是個學校,看著更像一處莊園,建築老舊外牆布滿厚厚的青苔,周圍也很荒蕪,除了學生固定活動的幾處地放,到處都是荒蕪的野草。
這裡偏僻獨立,遠離人煙,但學生也沒有多少,整個學校攏共才一個班,四十幾個人全在一個教室裡。
教室位於主樓第二層,空間倒是不小,一路邊被教導主任領去教室,一邊聽她的介紹。
眾人才知道這個是高三複讀班,裡麵的學生全是上屆甚至上上屆的落榜生。
家裡父母不甘心結果,自己工作忙又把責任推到孩子不努力被多餘的事分走了精力,或者還有彆的原因。
所以把孩子送到這種所謂封閉式軍事化管理的學校,決定複讀一年再重新拚一把。
當然這些都是祝央總結的,實際上教導主任的話要美化得多。
而且在對方的言辭中泄露的觀點來看,這個麵相苛刻的女人,甚至覺得這裡的學生都是應該時刻抱有羞恥的失敗者,在這裡接受指導,拚命複習,報答父母的期望才是正道。
“手機平板遊戲機,所有電子設備都要上交,今晚宿管會來收,不要想著隱藏,在學校任何地方一旦發現有使用電子設備,一律按校規處理。”
但這校規處理是怎麼個處理法對方卻沒有說。
“下課後班長會給你們作息表,全校學生是統一作息,不得拖延缺席。著裝統一校服,不得改造裝飾,身上也不得佩戴飾物,女生不準化妝,如果帶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趕緊扔掉吧。”
“手機,明星,化妝品,不必要的娛樂,毫無自製的作息習慣,就是你們成為失敗者的元凶,不要相信所謂的個人意識,實際上絕大部分人都需要強製管理。尤其你們,已經經曆過放任的結果,想必深有體會。”
“你們父母支付高昂的學費,不是讓學校帶給他們同樣的結果的,但凡有羞恥心的人,都不該對著比彆人額外支出的代價,還有臉沾沾自喜。”
“所以接下來一年,忘記享受和休息,你們沒有資格——”
教導主任正說到這處,就被祝央打斷:“可以看得出老師是個自律嚴謹的人呢,冒昧問一下您有子女嗎?”
教導主任對自己的話被打斷很不悅,要是在校的學生,她恐怕已經發怒了,隻是這幾個新生才剛入校,暫且先原諒他們不懂規矩。
便推了推眼鏡回答道:“有!”
“您對子女的教育理念也是如此?”
教導主任嗤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們這種學生總是喜歡為失敗找各種借口,並永遠用最輕鬆的例子做標準。”
“你以為老師是待人以嚴,律己則寬的人,想以此攻訐製度的不公平又給自己找偷懶的理由嗎?”
誰知祝央卻擺了擺手,笑道:“沒有沒有,老師您彆想這麼多。我問你這問題的目的根本沒這麼複雜。”
“我就想說,如果您也這麼要求您子女的話,還是算了吧,放過人家吧。”
見教導主任眼神銳利的看過來,祝央表情散漫的直視她道:“您自己也就這樣了,基因在這裡,您逼得再狠,人家也不是這塊料啊。”
見她要開口,祝央率先一步又道:“老師,不帶路嗎?停下來乾什麼?”
教導主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沒有說話,繼續帶著他們往教室走。
祝未辛自然不會對他姐的話有任何異議,實際上這會兒他姐貌似不理他了,戳她碰她都不理會自己,他正慌呢。
另外三個玩家雖說不讚同她不清楚狀況貿然就得罪人,不過到底她資曆在這中間比他們高。
唯一比她資曆高的趙數性格內向,氣勢上也完全不能和祝央相提並論,略有不滿也不好開口。
不過祝央這會兒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這裡哪兒是什麼複讀學校?全校死氣沉沉靜悄悄沒有半點朝氣氛圍,老師對於新來的學生沒說兩句張口閉口就是打壓諷刺。
這還隻是初來乍到好歹得客氣點,可想而知對待這裡的學生她是哪種說話方式。
要真隻是言語刻薄也就罷了,這種種嚴苛的規定,和對方屢次提及卻又不直接點明的校規,還有種種的人格打壓。
這是軍事化管理學校?楊教授戒斷中心還差不多。
眼看要來到教室,祝未辛連忙拉住她:“姐!你彆不理我,倒是告訴我這怎麼回事啊?是做夢嗎?”
祝央壓下打死他的衝動:“是是是,你就當在做夢吧,不過要跟緊我,一步彆從我眼前離開。”
“那我要上廁所怎麼辦?”
祝央又不是沒在廁所裡遇到鬼,也是怕蠢弟弟被嚇著,咬牙道:“我跟著你。”
祝未辛頓時臉色羞紅,戳了一下他姐的肩膀:“姐,你討厭~~”
一旁的許薇被倆人肉麻得起雞皮疙瘩,她是出去玩從娛樂設施上摔下來奇跡般輕傷被篩選為玩家的。
現實中本就才初中畢業,正是單純任□□做白日夢的年紀,不過活過了選拔賽和一場正式遊戲後,整個人也被迫成熟了很多。
她覺得這看著明顯比她大幾歲的小哥哥,怎麼瞧著才像他們這裡最幼稚那個?
這時教導主任已經和班主任交代了新生的事,班主任停下課,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示意幾人進來。
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年紀看著比老師還大的劉誌還有些心理惴惴。
硬著頭皮道:“大家好,我叫劉誌,今年二十歲——”
才說到這兒就聽後麵傳來一聲憋不住的噴笑,他回頭,看到祝未辛肩膀顫抖道:“哥,您這二十歲長得真夠著急的。”
幾個玩家打死他的心都有,這逼係統不但選角錯誤,好險人教室裡的人隻是用懷疑的眼神看他倒是沒戳破,他們中間倒是出了個叛徒大著嘴巴直咧咧的說出來了。
劉誌頂著學生們看著他年齡詐騙的眼神有點無地自容,不過好在係統的慣性不可違背。
就像祝央第一場房東對他們這麼生疑也沒把他們趕出去一樣,這裡也一樣的,遊戲裡的人就算覺得這人再怎麼不改在這兒,思維上也不會有把他趕出去這個念頭。
祝央瞪了她弟弟一眼,祝未辛閉嘴了,頗有些委屈——
“不說是做夢嘛!”
祝央受不了的搖了搖頭沒理他,心裡也是愁。
她雖然天天蠢弟弟傻狗子什麼的換著花樣罵,可她弟弟哪有蠢的?
這會兒怕是早心裡起疑才開口試探了,自己瞞著他不說,估計也瞞不了多久。
這狗子要是知道她成天來來去去參加這種要命遊戲,祝央真連想都不想想象應付他有多麻煩。
五人做完自我介紹便被安排到後排的空位上,祝未辛坐他姐旁邊。
不過教室的座位沒有並排,是一人一座單獨分開的,每組座位隔一米左右的過道。
學生們上課都安靜沉默,甚至剛剛轉校生中有祝央和祝未辛這樣的帥哥美女,也沒用像同齡人一樣出現騷動。
女生們倒是眼神發亮,不過也沒有大聲喧嘩,可見這學校管理嚴苛,更不用說上課同桌之間悄悄話了。
祝未辛好不容易熬過第一節課,下了課就把位置般他姐旁邊:“姐,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
“不說做夢嗎?做夢你怎麼乖乖跟著走,進這麼傻不拉幾的教室,還聽這麼久的課?這些人的反應也太現實了,還有那個數學老師,講起課也太囉嗦了,關鍵是知識點倒是沒問題。還有還有,你一開始打我就老疼了,要是夢早該醒了。”
“姐,姐!你是不是參加了什麼秘密集會?這世上真的有超能力嗎?姐你彆不理我啊,你要是參加了什麼組織怎麼不也吸收我?你看那三個人,一看就沒眼色,幫你拎包打下手肯定不機靈,你怎麼不找我?你習慣嗎?”
祝央一把將這家夥的頭按桌子上,大聲道:“叨叨叨叨叨,你蒼蠅投的胎啊?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攢著一頓打沒受完?要真可以我頭一個一腳踢你出去,你姐我就想安靜一會憋住抽死你這傻缺的衝動,非要撞上來是吧?”
“來來來!”祝央跑上講台拿過教鞭:“急不可耐是吧?現在就滿足你。”
祝未辛邊躲邊委屈道:“那事不已經過了嗎?胳膊都是青的呢。咱說好有氣不過夜的,你打都打了,還不理我,也不告訴我事,問你你發火轉移話題,彆急著狡辯,你肯定有大事瞞著我。”
祝央這麼久以來沒被狗比遊戲搞哭,這會兒倒是被她弟弟搞得想哭了。
尋思著這家夥才進來不到一個小時,這遊戲不知道還要待多久呢,遲早都得穿幫,一想到這裡就原地爆炸。
她疲憊的揮了揮手:“成,你先安靜,晚點再跟你說。”
祝未辛這才滿意的哼了哼,這時就看到兩個人走過來。
姐弟倆吵完看向周圍才發現,所有學生用驚恐大難臨頭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走過來的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率先開口,嗬斥道:“大聲喧嘩乾什麼?不知道下課也有同學學習嗎?你不學期中考不好,彆連累其他人,一會兒你倆教務處領罰去。”
祝央嗤笑一聲,動都沒動,祝未辛有句話說得是對的,那就是有趁手跟班的時候,很多事壓根不用自己出手。
祝未辛雖說個性沒他姐姐跋扈,但在被人麵前也不是綿軟之人,相反他在學校也是人人擁簇的男神,又優秀驕傲,豈能聽得了這莫名其妙的挑刺?
他從位置上站起來,陡然身高比那男生多出一大截,居高臨下的用那張不笑的時候輪廓鮮明,氣場冷俊的臉對著男生——
“連累?你在說你自己吧?整個班顏值和智商的平均值都被你拉低了。”
又指著那男生問鄰座的女孩子道:“這人在班裡什麼職務?”
女生突然被問話被嚇一跳,但看著祝未辛那張帥氣的臉,還是輕聲細語道:“數學課代表。”
“課代表還能管人說不說話?考了幾分這麼牛逼恨不得上天呢?”
那女生又忍不住道:“上次月考96分。”
“百分製?”
“不是,150的。”
“嗬!”祝未辛看著男生,發出一聲輕笑,沒在說話了。
但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男生滿臉通紅,周圍又傳來一些細微的笑聲。
他回頭瞪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因著他慣會做老師的應聲蟲又好告狀,也不敢太過。
正要問祝未辛:“那你能考——”
話才開個頭,就被祝未辛按著他的頭頂一把掀開。
“堵這兒乾什麼?你擋我看我姐的視線了,擋這麼漂亮的人麵前你怎麼想的?可不可以為彆人的眼睛考慮一下?”
男生本就是瘦弱書呆子類型,這一掀被掀出了好幾步,見祝未辛那體格和襯衣挽到胳膊上,小臂露出的結實肌肉,也不敢再說教。
隻心裡記著這一筆。
男生走後另一個女生就過來遞給幾個玩家一人一份作息表,並表示她是這裡的班長,如果有疑問可以找她。
說完話正想回座位,就聽祝央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