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央才進入破案模式,嘴裡就差‘真相隻有一個’來渲染一下氛圍裝裝逼了。
此時卻突然有隻大肥雞崽睡眼惺忪的從裡麵出來,像是起床沒找到媽媽的小孩兒似的,黑豆豆的眼睛看起來濕漉漉的。
看到祝央立馬撲淩著翅膀衝過來,龐大軟乎的身子差點把她撞倒。
還裝什麼逼?喂奶了!
這雞仔是攆也攆不走,打也打不進去,最後沒辦法,祝央隻能讓它坐一邊,自己坐它身上當毛絨沙發,這才扯回了正題。
年過二十的親媽坐出生不足三天的嬰兒身上,這要放在社會版麵上,得是多喪心病狂的話題?
不過當事人看著都挺滿意。
祝央便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道:“剛剛說哪兒?”
“說從老頭的死開始說起。”魏江離還算給她麵子,見狀遞了個梯子過去。
祝央道:“對,從老頭開始說吧。”
“老頭是如何確定死於謀殺而非意外,大家都記得吧?”
眾人點點頭,一是本該避免他們誤觸陷阱的竹片被拔掉了,二是老頭口袋裡的那塊蜂巢蜜。
這個副本又不是啥缺衣少食的極限狀態,又有徐驍和祝央能乾,叢林物資豐富,吃食從進來開始就沒缺過。
更有祝央帶的調料包,連口味都不用勉強的,頓頓野炊大餐。
老頭就算嘴饞,山洞裡摘回來的水果多的是,蜂蜜也不拘人取用,還有做飯的時候順便烤來做零食的肉乾。
祝央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取用的時候一定不能把東西弄臟,其他的你就是無聊了成天嘴巴不停都沒人管你,用得著偷偷藏那黏糊糊的蜂蜜?
“先說竹片。”祝央摸了摸雞仔身上的軟毛:“在睡覺之前,所有的竹片都還在原位,這個大家是知道的。根據之前的審問結果,除了半夜一個人出去的老頭,其他在那之前上廁所的人,都有相互證明。”
騙子立馬接口道:“對啊,我可是有人證的,那麼多人看著我怎麼可能走過去拔掉標記?”
“嗬!誰說拔掉標記一定要走過去?隻需要一根線,兩三米開外的距離,一樣輕鬆做到。”
騙子臉一僵,兜頭就被扔了一卷東西在自己麵前地上:“說起來這樹皮纖維還真是好用呢。”
說著漫不經心的看了眼二牛,見他臉上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也沒在他身上停留。
便又開口道:“頭天這些樹麻被搜集回來的時候,除了二牛用來搓麻繩,也隻有你跟在旁邊琢磨了一下,其他人懶得乾活兒,壓根就沒去沾那玩意兒。”
懶得乾活的幾人被她說得老臉一紅,尖嘴猴腮便否定道:“那玩意兒堆在牆角,要拿實在太容易了。”
“是挺容易,隻不過我們回來的時候竹片才將將插完,要特地再去碰它,第一個就是嫌疑,所以從陷阱落成到進山洞之後,並沒有人去碰過竹片,更何況也不可能有人在我和徐驍的眼皮子底下搞這麼大的動作。”
“唯一的可能隻有在插竹片的時候,將那麻線拴到竹片上,並且利用落葉的掩蓋,牽出幾米之外不被察覺。”
“而陷阱做好後,插竹片的隻有你和高管兩個人。”
“你倒不是針對老頭兒,隻是恰巧他運氣不好,晚上到了深夜一個人沒憋住而已。如果換成是另一個人,可能是一樣的下場,就算沒有人起夜,那也沒關係,布下的陷阱總能碰上用場。”
尖嘴猴腮難看一笑:“那照你這麼說,有嫌疑的也該是兩個人呐。”
高管一聽立馬怒了:“你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囉,憑什麼一起乾的活兒,隻有我一個人有嫌疑?總不能你看著體麵,我看著窮酸,就以貌取人吧?”
“當然到現在為止,你倆的嫌疑一樣大。”祝央笑了笑:“高管雖然沒你那麼容易接觸絲線,可就像你說的,那玩意兒就堆在山洞旁邊而已,偷偷拿一根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可塞蜂蜜這種事,就隻有你一個人能辦到了。”
“憑什麼這麼說?”尖嘴猴腮矢口否認:“從剛才開始你就認定我是做見不得人行當的,先頭誣陷的證據還沒拿出來,這會兒還蓋棺定論了是吧?”
說完就看見祝央似笑非笑的指著他坐的地方,又指了指高管坐的地方。
這兩天除了祝央和徐驍新挖了兩個單間搬進去,小世子又蹭了徐驍的房間睡之外,其他人睡在外麵的位置沒什麼變化,頭一天占的哪個位置接下來仍舊睡哪兒。
尖嘴猴腮睡的靠山洞門最近的床,而高管恰恰是最裡麵,並且他和濃妝女早有勾纏,天天是睡一塊兒的。
死去的老頭睡的位置則在房間中段。
祝央的意思很明顯:“人家晚上起來起夜,總不可能還要往最裡麵繞一圈再出門吧?老頭要出門必然會經過你的位置。”
“那蜂蜜在老頭起夜之前就放他口袋裡肯定不現實,樹葉包得再嚴實時間長了也會漏出來,讓人感覺黏膩不適,更何況大夥兒都喝多了湯,你也不能保證晚上會有誰落單出去,隻能隨機應變。”
“聯係到你的手速,嗬!我家這雞崽自保意識強,啄東西還是挺快的,那你都能躲,可見規避危險是本能啊。”
尖嘴猴腮這才知道在這裡居然露了這麼大的馬腳,連忙道:“我手快也不能說明就是我乾的,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沒直接證據。”
高管呸了一聲:“什麼沒有?咱們出去上廁所那趟,就你一個人走後門,還蹲下過,我和二牛問你乾嘛,你說你係鞋帶,保準就是那時候扯的線把竹片抽走的。”
祝央點點頭,這個證詞在之前的審訊裡是得到過的,也確實應該是這個時候尖嘴猴腮動的手。
不過隻要是不能敲錘認定的,他依舊能車軲轆狡辯自己真正隻是係鞋帶而已,他們都在冤枉他。
祝央便道:“好吧,這一樁確實隻能說明你滿足任何作案條件,確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你乾的。”
“那咱們就來說說第二個死去的人。”
第二個死的是家庭主婦,她是半夜鬨肚子跑出去被蚊子活活吸成人乾而死的。
尖嘴猴腮道:“她根本是個意外,我哪兒料得到她拉肚子?而且你們不也沒查到什麼嗎?”
“為什麼你覺得我們什麼都沒查到?”祝央笑了:“隻是沒告訴你們而已不行嗎?”
尖嘴猴腮一噎,就聽她又接著道:“至於她為什麼會拉肚子,你當然預料得到,因為這次和老頭那次不同,不具有偶然性,從頭到尾都是你一手策劃出來的。”
“笑,笑話,我還能——”
“番瀉葉!”祝央打斷他,悠悠道:“那天你們留在營地裡,應該發生了不好看的口角吧?回來之後人就分成了兩撥,就連做飯的時候都誰也沒理會誰。”
“大家吃的同樣的晚餐都沒事,隻有她一個人鬨肚子,那就說明大鍋裡的食物沒問題,有問題的隻是她自己碗裡的。”
“我可記得當時隻有你碰過她的碗,在那麼滾燙的熱湯裡加碾碎的草藥汁,倒是挺方便的。”
高管和濃妝女聞言立馬撇清關係道:“對對!我們當時都鬨翻了,絕不可能沾那八婆的碗,連盛飯都是讓她自個兒盛的呢。”
尖嘴猴腮比他們反映更大:“怎麼人家稍微有點事你就能栽我身上?你剛也說了,我這隻是滿足作案條件,而且都是你憑空想的。那要隻是她晚上受了涼肚子不舒服呢?”
“確實也可以這麼說,畢竟碗已經洗過好幾輪了,也檢查不到她喝的湯到底有沒有動過手腳。”
她這麼好說話倒是讓尖嘴猴腮一愣,但接著她又道:“隻不過接下來就好玩了。”
然後旁邊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徐驍便道:“我在主婦的圍裙上檢查到了一片青色的草漬,味道有些刺鼻,是吸蚊草的味道。”
祝央嗤笑一聲:“咱們附近點過驅蚊草,要把蚊子吸引過來,指甲那麼大點的草漬是不可能的。首先是分量問題,其次那種草的葉青素浸透性還挺強的,沾在手上難免留下痕跡。”
“不然——,你以為我昨天為什麼這麼屈尊降貴的給你們煮早飯分早飯?除了你,彆人的指尖指甲裡可沒這麼綠呢。”
“那是我跟二牛學認草藥的時候,不小心弄破了葉子沾上的。”尖嘴猴腮忙道。
不得不說,就他這狡辯之能,要按現實的司法程序,即使到這一步了,還真也無法給他定罪。
祝央卻是絲毫不急,眼看一次次的舉證均有反駁的餘地,一點沒繃不住的意思。
她這麼胸有成竹,尖嘴猴腮卻預感越來越不好。
他所期待的,小女孩兒少不經事,清高傲慢,對自己的定論深信不疑,但被多次質疑駁回後的惱羞成怒失態的場景沒有發生。
接著尖嘴猴腮就聽到了他最為擔心的一句話——
“所以我們才特意給你設了一個局啊!”
原來那真的是她一手策劃好的?尖嘴猴腮心下巨震,連最後一絲僥幸也不敢抱有了。
祝央笑道:“乾你們這行的,做慣了順手牽羊的事,遇到好事下意識的就會往懷裡攬,倒也是連殺兩個人沒露馬腳助長了你的野心,所以一設套你就進來了,讓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她指了指徐驍:“對,蛇樹是我讓徐驍帶你們去的,本來想讓他抓幾條毒蛇布置一個讓蛇攆追的假象,沒想到叢林裡這麼給力,連那玩意兒都有。”
“這麼好使又相對好控製的殺人利器,你見了怎麼可能不動心?運氣好睡夢中乾掉所有人,隻要沒倒黴到通關按鈕是你自己,那你立馬就可以通關了,而不是待在這個未知的叢林裡,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的危險,還有僅出於人道主義稍加保護的引導者。”
這種三教九流的人,比常人更了解世間險惡,也更不會將希望放在彆人身上,損人利己這種事自然毫無負擔。
即便這利弊權衡在常人看來根本就不對等。
尖嘴猴腮腦中電轉,蛇的事是他們設下的圈套,但破綻又在哪兒?還是之前說那話,隻要沒被抓個正著,他抵死不認這條蛇是他帶進來的,這件事就始終存在疑點。
但那女人這麼自信,既主導出了一切,自然不會給他抵賴的餘地。
在哪裡?她把決定性的證據放在哪裡?
祝央身子往前傾了傾,像是聽到他內心瘋狂的盤算一樣,嘴唇輕啟:“聞聞看你的手。”
尖嘴猴腮心裡一跳,遲疑的抬起手掌,放在自己的鼻端,突然臉色就變了。
因為他從自己手上聞到了一股明顯的花香。
住在叢林裡衛生條件有限,除了祝央和魏江離兩個講究矯情的,也不是每個人早晚都洗手洗臉,尤其尖嘴猴腮這樣對個人衛生不怎麼在意的。
身上混雜著汗味泥味,多了種味道也不顯眼,隻要不刻意去聞,很容易忽略。
而此時他腦子早已品出這人怎麼算計他的了,果然祝央道:“晚飯我在你碗底抹了花汁,彆懷疑,這待遇隻你一個人有。”
說著她便站了起來,對山洞裡眾人道:“都說讓你們注意衛生早晚洗手了,就是不聽,這下好,抵賴都抵不脫了吧?”
徐驍撿起地上那條死透了的蛇,放在鼻下聞了聞,果然聞到祝央說的那股花香。
說明了這玩意兒就是經尖嘴猴腮這家夥的手裡出來的,再加上前麵的事,怎麼都抵賴不了。
見事已確定,最先反應的是高管,他上去揪著尖嘴猴腮的衣領就想揍他:“你他媽還想殺了我們是吧?”
結果拳頭沒上去,自己反倒血流了一臉。
原來是尖嘴猴腮掏出一張薄薄的刀片,將他割傷。
做賊的,刀片哪兒能離身?割包割袋的吃飯家夥,非常情況下用來自保也是可以的。
高管吃痛鬆手,連退兩步,不敢再和他正麵對上。
他沒料到這比他足足矮一個頭的瘦猴子居然藏著這麼大的本事,連忙衝徐驍道:“徐哥,快,快抓住他呀,抓住這個殺人犯。”
徐驍無語,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人高馬大一男人,比不上二牛還打不過一根麻杆兒?就一張小小的刀片就縮成這樣,那還不是刀呢。
憑力氣按住了人,任他什麼本事也使不出。
尖嘴猴腮拿著刀片對著眾人:“彆過來,警告你們彆過來啊。”
這家夥還是惜命的,知道今天是不能好了。
就想著認慫求情,一張尖鰓猥瑣的臉突然就做出了可憐賣慘的表情:“求你們了,我隻是不想死而已,原諒我這次吧。”
“三條人命呢,你說怎麼原諒?”徐驍道。
“他們也不是好人。”騙子立馬咬出死者來:“那老頭,拿糖和零食哄小女孩兒,我無意中撿到他的本子看見了,裡麵還有照片。”
“後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撕了扔了而已,無非是怕被大夥兒知道醜事,嫌棄他攆出去,他這年紀了,在這兒就是死路一條。”
“嘿嘿!混我們這行的,什麼樣的壞人沒見過?這老東西好色又沒錢,一把年紀也奈何不了年輕女人,就不要臉的對小孩兒下手。”
“我殺他怎麼了?殺他是替天行道。”
祝央聽了像是一點不意外:“這倒是真的,他要當時沒死,這會兒我也送他去西天了。”
小偷兒一懵:“你知道?”
那實在不難猜,即便不以險惡的用心推論,那鑰匙扣裡的照片也很說明問題了。
雖說是老頭兒死後。祝央才查戶口般的將所有人的背景了解了個遍,但一開始大夥兒做自我介紹的時候,為了拉近距離建立信任,總不可能是一個名字就算了的吧?
尤其老頭作為年邁體衰的弱者,為了爭取到眾人的同情和保護,可是說過自己無兒無女孤苦無依的,就靠給人看守廢棄工廠過活。
如果單純隻是喜歡小孩兒請他們吃糖,人家就算送點小玩意兒以示感謝,會送和母親的合影照片掛墜?
這就很能說明問題,還有那筆記中的微妙措辭,與其說是備忘,更像是記錄戰利品般。
小偷兒像是見到了曙光:“哈哈!對,你知道就好,怎麼樣?那老家夥確實該死吧?”
“還有那個女的,當時你們出去了可能不知道,咱們幾個吵了架,她就拉著我抱怨家裡的事。”
“說是害怕自個兒不能回去沒人照顧兒子,說他姐姐要是還在好歹有人帶他,又一股腦罵她男人要是再娶的女人打她兒子怎麼辦?還後悔自己不該那麼衝動。”
“嘿嘿!你品品這話裡的意思?她當後媽的你知道吧?繼女死了,怪自己太衝動,擔心又有後媽虐待她自個兒的孩子。”
“心裡有鬼才把彆人想成鬼,她那繼女怎麼回事兒,有腦子的人也品出味道來了吧?”
說著小偷兒情緒激動的大吼道:“我殺這兩個有什麼錯?我是替天行道。”
說完就聽祝央的聲音響起:“嘖嘖!偷人救命錢的雜種這會兒倒是冒充正義使者了哈!”
小偷兒聲音戛然而止。
祝央接著打了個嗬欠道:“誰說我把你揪出來是在伸張正義?你們幾個死不死,真不是我關心的事。”
“隻是這裡他媽我說了算,繞過我直接殺人,這是造反呐?”
眾人聽了這話,下意識的看了眼徐驍,徐驍也不反駁,看來是真將老大頭銜拱手讓人了的。
祝央揮了揮手:“我也困了,深夜辦案影響睡眠,又不是警察。”
“去,給他身上潑點蜂蜜,染上吸蚊草攆出去,接著就看天了。”
眾人聞言也不含糊,徐驍上前按住了人,小偷兒大叫:“不要,彆推我出去。”
可其他人豈會管他?這家夥放毒蛇的時候可沒想過他們不能活。
高管也是刁鑽,為了怕他跑出去真的僥幸活下來躲在暗處伺機報複,還特意將蜂蜜塗在他頭發上,又在他衣服上上塗了藥草汁。
小偷見他們狠毒,臉上表情一恨,嘿嘿大笑道:“彆以為除了我你們就能高枕無憂了,殺人有積分的你們知不知道?我也是殺了老頭兒才得到的通知,積分越多原始資本就越高,以後活命的機會也就越大。”
“你們這會兒跪舔她?嘿嘿!就看看她這會兒怎麼看你們這些人頭了哈哈哈……”
此時徐驍這邊打開木門,將人整個往外一扔就扔了好幾米遠。
小偷兒起來,忙想往回跑,可那門已經關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仿佛聽到周圍傳來蚊子的嗡鳴聲,於是連忙往河邊跑,想洗乾淨身上的蜂蜜和藥汁味。
可天黑路絆的,冷不防的就被一塊石頭絆倒,摔了個結實,比剛剛被扔出來還疼。
徐驍扔他出來好歹用的巧勁,看著遠,實際上落地有講究的。
小偷兒想站起來,可是手臂才支起,突然就從手指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接著就看到一群漆黑的密密麻麻的東西湧過來——
“啊——”
外麵的慘叫沒有持續多久,螞蟻的吞噬速度比蟑螂慢點,但也隻是體型受限而已,數量可不會落下風。
在小偷兒死的那刻,祝央腦海裡便響起電子音播報——
【殺死玩家一人,獲得積分1000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