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2)

星輝落進風沙裡 北傾 8040 字 3個月前

沿河隻有一家賓館,她的運氣不好,所有房間都被旅行團提前訂走,隻留下男女混住的六人間大通鋪還有席位。

隻能將就一晚。

領了鑰匙,她先去放行李。

賓館破舊,四圍式的樓房樓梯擁擠,走道狹窄,還沒有電梯。

她拎著行李到五樓,無頭蒼蠅一樣在走道裡兜了半圈後終於找到了房間。

鎖是傳統的公牛鎖,她對著孔轉了半天,除了聽到鎖兜裡鎖芯的哢噠聲,就是打不開門。

正急得冒汗,門從裡麵先打開了。

傅尋站在門口,和今天如出一轍的,低著頭,眉目疏淡地看著她這位不速之客。

他身後是架在黃河水麵上的彩虹,大片的光暈籠罩著他,把他的麵目模糊得隻餘下一道殘影。

曲一弦有些意外,也有種謎底揭曉的輕鬆感。甚至,對著傅尋這張好看的臉,她還生出了一點他鄉遇故知的親近感。

多巧啊,兩個南江人,在壺口賓館的上下鋪睡了一晚,又在敦煌遇到了。

這緣分,要不是她自己遇上,誰說她都不信。

但眼下,又有一個難題。

她不確定傅尋對她是否還有印象,畢竟重新認識的這幾天,他絲毫沒有表現出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就連情難自禁的問句“我們是不是見過”都沒有……

不是完全沒印象,就是不想相認啊。

又不是豔遇,有什麼好記得的……

這麼一想,好像也沒什麼好糾結的。

她覺得自己吧,特彆體貼。

傅尋不提,她也當沒這回事。要是熱臉貼上去,他來兩句“是你啊”“好巧”那還算功德圓滿,要是回一句“不記得了”……心窩子都能被戳得千瘡百孔。

傅尋見她站在門口不進來,輕挑眉,視線下落,目光在她已經擦得半乾的頭發上打了個轉:“不是要借吹風機?”

他退開半步,讓出路來:“還不進來?”

曲一弦摸了摸鼻子,邁進去:“那我就不客氣了。”

吹乾頭發,離赴約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曲一弦收拾了吹風機的收口線,沒話找話問傅尋:“這個點了,你還不去赴約?等過了八點,鳴沙山景點關閉,遊客可全湧回城區裡。”

“正要走。”傅尋拿上車鑰匙,問:“你去哪,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不用。”曲一弦從後腰的褲袋裡摸出把車鑰匙,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止一輛車。”

******

曲一弦在敦煌還停了輛機車,是前兩年在阿拉善英雄會上得的戰利品。她平時寶貝得很,不輕易開出來。

時間還早,她琢磨著先去買盒煙,再去摘星樓。

和傅尋在大堂分道揚鑣,她步履輕快,沿著街麵過了條馬路,穿進小巷。

一排平房住宅裡,曲一弦在打頭那間不起眼的小超市前停下來,掀了簾子進去。

小超市的老板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正躺在躺椅上,玩遊戲。

聽見動靜,掀了掀眼皮,客套的招呼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頗拘謹地站起來,點頭哈腰:“曲爺,您回來了。”

曲一弦瞥了他一眼:“來了,過來買條煙。”

她抽了兩張整錢壓在櫃台上,見他拖著殘疾的腿要來開櫃台,忙叫住他:“你坐著吧,我自己拿。”

她傾身,手臂繞過櫃台開了門,熟門熟路地摸出一條三五,轉身就走。

“曲爺。”超市老板叫住她,有些局促:“我還沒給你找零。”

曲一弦回頭看了眼貨架,順手拿了一小盒巧克力:“不用找了。”話落,她已經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再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

晚上七點,曲一弦踩著點到了曲音閣在摘星樓三樓的包廂。

彭深和袁野已經到了一會,正喝著茶。

見曲一弦進來,彭深招招手,示意她隨便找個空位坐下:“正想讓袁野去催一聲,看你是不是還睡著。”

他親自替她斟了杯茶,目光落在她手裡拿著的煙,隨口道:“你又去那買煙了?”

“嗯。”曲一弦不想多提,含糊應了聲,視線瞟到彭深身旁那席空位上喝了一半的茶杯,奇怪道:“還有客人?”

她話音剛落,包廂內的暗門被推開,傅尋洗完手走出來。修長筆挺的身影被燈光打在牆麵上,落下了一個朦朧的側影。

他含著煙,半明半昧的煙頭在他唇邊閃爍了下,襯得那雙眼黑如深墨。

他幾步走回桌前,拉開椅子坐下。那根煙被他猛吸了一口,隨之碾熄在煙灰缸裡。

他抬眼,隔著唇邊吐出的白煙,微微眯了眯眼。

曲一弦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靠!

不是說有約了?

她轉頭,狠狠瞪了左手邊試圖裝死的袁野一眼。再抬眼時,表情儘斂,隻眼尾微微上挑,透出幾分挑釁。

隻有熟知她脾氣的人才知道,她越是粉飾雲淡風輕,就越是暴怒。

果然。

她一笑,語帶嘲諷,聲含隱怒:“傅尋,你這樣戲耍我,挺沒意思的。”

她上了脾氣,連彭深的麵子也不給,起身踢開椅子,轉身要走。

人還沒邁出包廂,就聽身後傅尋嗓音低沉,淡聲道:“我是應邀來相看的。”

彭深&袁野:“???”

撒謊的人,麵不改色,把鍋甩給彭深:“不信,你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