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鬨鐘先響起來的,是薑允的電話。
她的聲音軟糯,要是忽略那沮喪的語氣,估計還挺提神。
“曲姐,外麵天還黑著。我們還能出去看日出嗎?”
曲一弦眯著眼,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眼。
天是黑著,還挺黑。
她抬腕看了眼時間,說:“你等會,我出去看一眼。”
清晨的黑馬河,寒風凜冽,空氣像是凍刀子一樣,呼吸一口都要命。
曲一弦披著衝鋒衣往外一站,立刻清醒了。
她回屋,一股腦鑽進被窩裡,對薑允說:“恭喜你啊,可以多睡兩小時了。”
薑允:“……”她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沮喪了。
八點,曲一弦準時挨個房間敲門叫人。
她留出十分鐘給幾人收拾行李,自己拎了熱水壺去門崗接熱水,泡壺養生茶帶著路上喝。
袁野和她的生物鐘最接近,沒多久就出現在了停車場。
他看上去一晚沒睡好,掛著黑眼圈,神情萎靡。
曲一弦正在擦車。
黑馬河後半夜下了整夜的雨,雨水在車身上蜿蜒出一道道水漬,加上昨天在拉脊山冒雨前行的泥灰,整輛車看上去跟剛從泥水裡撈起來的,慘不忍睹。
今天下半程要走戈壁,風沙大,不趁這會擦乾淨了,等到今晚投宿大柴旦,壓根沒時間清理。
袁野在她車前站了會,沒話找話:“曲爺,天還沒晴,你擦什麼車啊?”
黑馬河還飄著牛毛細雨,按行程,從黑馬河鄉出發,途徑橡皮山到茶卡鹽湖。這點公裡數,根本不夠變天的。估計今天的天空之境也是灰蒙蒙一片,沒什麼可逛的。
曲一弦要走戈壁的計劃還沒跟薑允和傅尋提,還不算確定,她索性就沒和袁野說。隻抬眼,打趣他:“昨晚做賊去了?”
袁野瞥她:“比做賊還慘,一整夜翻來覆去沒睡好。”
曲一弦毫無同情心地附和:“那是挺慘的。”
袁野:“……”
他沉默了一會,回頭看了眼,見薑允和傅尋都還沒來。他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對曲一弦說:“曲爺,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睡不好?”
曲一弦頭也沒抬:“要到薑允微信了?”
袁野沒吭聲。
他垂眸,想了一會。
到底憋不住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說了痛快:“曲爺,我昨晚看見……”話沒說完,身後傳來行李箱軲轆轉動的聲音。
袁野轉身。
薑允推著行李箱站在台階上,笑眯眯地和他打了聲招呼:“袁野。”
曲一弦正好擦完後備箱,她隨手把抹布扔進去,有些稀奇:“改稱呼了,不叫袁野哥哥了?”
薑允精心打扮過,垂落的發絲用夾板燙夾出卷曲的弧度,戴了頂紅色的毛線帽,襯得膚色雪白剔透,整張臉小巧精致。
長得是真好看。
袁野替她拎下箱子,放進巡洋艦的後備箱裡。
薑允小聲道了謝,坐進車內前,跟曲一弦解釋:“袁野讓我直接叫他名字,我就改稱呼了。”
她支著車門,很是遺憾地和曲一弦抱怨道:“我運氣不好,昨晚觀景台又冷又黑。彆說銀河了,連星星都沒見著幾顆。”
曲一弦心想:你還能更倒黴。
按黑馬河這的天氣來看,茶卡鹽湖的天氣也好不到哪去。
她尋思著路上還得找機會跟小姑娘鋪墊下,免得到了景區,連下車的心情都沒了。
等傅尋一到,車隊出發。
賓館不管早飯,得先去覓食。
曲一弦讓袁野在前麵帶路,在黑馬河鄉找了家早餐店,填飽肚子。
點完餐,她曲指叩了叩桌子。見所有人看過來,她清了清嗓子,說:“吃完飯我們出發,下一站是橡皮山。它是過路風景,路上隻停一次,想拍照要抓緊時間。”
這裡想拍照的,也就薑允了。
她自覺地點點頭,表示知道。
曲一弦接著說:“大景點是茶卡鹽湖,它的最佳觀賞時間是中午。我給你預留了兩小時,超出一點也無所謂,你儘興就行。”
“下午的安排是這樣……”她突然抬眼,看了眼傅尋:“德令哈的白公山有個外星人遺址,這個景點隻有自駕到的了。能經過可魯克湖和托素湖自然保護區,日落特彆美。”
她問:“你們想去嗎?”
她單獨提出來,還這麼鄭重其事。
傅尋幾乎是立刻聯想到什麼,問:“單純一個景點?”
“單純景點。”曲一弦往後靠著椅背,慢悠悠地問了句:“這個景點,你不感興趣?”
薑允看了看傅尋,又看了看曲一弦,甜著嗓子問:“這個地方有什麼特殊嗎?”
“我一般不走這個景點。”曲一弦抿了口養生茶暖胃,說:“遠,路還不好,難走。但托素湖的日落也是真的美,錯過可惜。你今天不是沒看到日出嘛,彌補你看個日落。”
早餐端了上來,袁野分了筷,在嘗第一口牛肉粉湯前,他替曲一弦補充了句:“客人如果沒有要求,我們帶線時很少走那裡。那個景點,感興趣的人去過一次隻會記得托素湖。而且,荒郊野嶺的,它不像成熟的景區有人售票有人維護。但比較有意思的是,就那樣遊客稀少的地方,門口還有擺攤賣古董的。”
麵湯撩開的熱氣裡,傅尋看了曲一弦好一會,才說:“要去。”
外星人遺址,光是這個景點的噱頭就很讓人向往。薑允本就感興趣,聽傅尋說要去,她立刻附和:“那我也要去。”
曲一弦頷首,那就這麼定了。
下午要多跑一趟戈壁,時間比較緊張。
她喝了口牛肉湯,椒鹽的辛辣香味裡,她的喉嚨麻滋滋的,從裡到外透出被熨帖過的滿足感。
她上下瞥了眼傅尋,問:“你那隻大老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