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星輝落進風沙裡 北傾 7521 字 3個月前

第二十九章

過午時, 雨停了。

茶卡鹽湖的上空雖沒放晴, 但翻騰著的烏雲映著水天一色, 像副飄著雪的水墨畫。

雨停後, 曲一弦回車上看了眼。

傅尋還在睡。

他中途應該醒來過一次,又放低了座椅。臉微微側向車窗, 隻留半張被衝鋒衣衣領擋掉大半的側臉。

要不說人長得好看是上天賞飯吃呢。

曲一弦光是看著傅尋那半張臉就沒好意思悶著他,熄火後,還開了半扇車窗給他通風透氣。

眼看著時間還早,她嫌一個人待著悶, 留了袁野在車裡守著, 她就跟公園裡那些老頭老太太一樣, 踱著步, 就湊到人家的牌局上看牌解悶。

能在景區停車場鬥地主、閒嘮嗑的基本都是車隊的領隊。

茶卡鹽湖素來有天空之境的美稱,景色好,攝影師可發揮的空間大, 一指揮一快門,半個小時就過去了。更彆說拍到滿意為止了,同是女人,能不知道一個姿勢360個角度都不同嗎?

等薑允出來,起碼要兩小時。

曲一弦心安理得的在牌桌後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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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尋醒來時, 轉眼看到的是坐在駕駛座上的袁野。他悶頭打著手遊, 時不時低低罵兩句“豬隊友”, 等下意識轉頭去看傅尋時,嚇了一跳。

“尋、尋哥, 你醒啦?”

他扯下一邊耳機,邊顧著遊戲邊說:“薑允還沒回來,我們都在這等著呢。”

傅尋沒動。

他適應了一陣,才啞聲問:“你曲爺呢?”

“我曲爺去前麵看人打牌解悶了。”袁野接話接的順溜,笑了兩聲,又補充了句:“我悄悄跟你說,彆看我曲爺業務能力滿分,在外頭比我這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還要男友力,她其實是個手殘,不會玩遊戲。”

傅尋問:“那她拿什麼打發時間?”

“起初是玩繩結,打繩結能被她玩出花來。後來技術方麵趕上來了,她就倒騰車,我之前開的那輛普拉達,被她拆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裝回去不是給我少個螺絲就是少個零件,煩人得很。”袁野抱怨完,瞅了他一眼,小眼神裡帶了絲討好和小請求:“你彆把我曲爺這些糗事往她跟前說啊,她不敢拿你怎麼樣,回過頭來肯定找我撒氣。”

傅尋低笑了一聲,聽出來了——這的確是曲一弦能乾得出來的事。

袁野見傅尋笑了,也跟著笑起來。

他留意了眼時間,問:“尋哥你要不要去洗把臉清醒下?景區外頭就有衛生間,等你洗把臉回來,薑允估計也該出來了。”

傅尋頷首,他下車,穿上衝鋒衣外套,淌著水坑過了車道去找衛生間。

剛過了一個車道,就瞧見了坐在一輛麵包車後備廂裡湊熱鬨的曲一弦。她在牌局之外,又清晰得像立在牌局之中,眉目鮮明得像是剛透出雲層的那縷陽光。

意外的,傅尋停了下來。

曲一弦隻觀著一方戰局,間或掃兩眼臨時支起的小桌幾上,有些淩亂的牌麵。

她的表情,傅尋特意分析過。

她胸有成竹時,嘴角會噙著幾分笑,不明顯。看著有些高深莫測,但要搭配考究也許她自己也沒留意到的小動作。比如現在:她搭在膝蓋上手指,指尖每隔幾秒就輕輕敲一下。

這是在記牌,算牌。

就跟七月初在古河河穀雅丹群那晚一樣,她算著可調動的車輛和可支配的救援力量,或許她自己也沒察覺到,她每計算一種方案時,悄悄記數的指尖。

如果沒有把握,她的眉心會微蹙,給人傳達“這事有點難但並不是完全無藥可解”的訊息。那時候她的指腹會摩挲著一切當時在她手邊的東西,可能是對講機,可能是礦泉水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袖口。

相比之下,傅尋更愛看她得意時,或非要和他杠出個輸贏來的模樣。那時的曲一弦,眼角眉梢才是鮮活的。

袁野打完一局遊戲,往後視鏡裡瞄了眼。見傅尋站在路口不動,以為他是沒找到路,熱心地下了車,準備去指路。

他剛小跑了幾步,站著不動的傅尋忽然抬步,挑了個喜歡的方向,走了。

袁野跟過去,站到傅尋剛站過的位置,往他剛才看的方向眺望了眼。

除了景區大門的牌子,啥也沒有啊……

他撓頭,正要往回走。收回目光時,餘光瞥到坐在麵包車後備箱裡看牌局的小曲爺。

這下,袁野更費解了……他曲爺有什麼好看的?還沒他長得萬裡挑一,有特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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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允出來時,已經是下午的一點半。

曲一弦領著幾人在附近的牛肉麵館解決了午飯,沒任何停歇,立刻出發趕往下一程。

傅尋沒換車,他格外自然地坐進了巡洋艦的副駕。

薑允一下就怯懦了,在麵館門前觀望了兩眼,直到曲一弦從車裡探出頭來催她:“磨蹭什麼呢?上車啊。”

之前沒有傅尋時,車內的氣氛頂多叫安靜。但他一來,什麼也不用做,車內的氛圍就跟泰山壓頂似的,莫名其妙地充斥著滿車廂的壓迫感。

薑允也拘束起來,她抖了抖下鹽湖時沾濕後又風乾的牛仔褲褲腿,小聲問:“曲姐,我能不能擰一下褲子?”

曲一弦往後視鏡裡瞥了眼,隨口問:“怎麼了?”

薑允的聲音更小了:“我身上全是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