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星輝落進風沙裡 北傾 6911 字 3個月前

第三十九章

九月底, 可可西裡的雨季剛過, 氣溫寒涼。

曲一弦剛下車, 迎麵撲來一陣從雪山儘頭刮向曠野的大風, 風氣凜冽,裹挾冷鋒, 刮得她麵頰生疼。

她嘶了聲,低頭將衝鋒衣的拉鏈拉上來,擋住臉。

他們來得早,保護站還未開門。隻門口的空地上停了輛警車, 有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曲一弦走在薑允前麵, 給她介紹:“這是正門, 旁邊那一排小屋是客驛, 供青藏線上的遊客和司機住的。”

不過自從可可西裡被禁止穿越後,深入可可西裡的車隊越來越少。車隊領隊更是把索南達傑保護站當做可可西裡的最後一站,客人拉到這拍個照, 賣個情懷,再原路拉回去。

誰也不敢帶客在四千多米的可可西裡留宿。

“那一排鐵皮屋是野生動物救治中心。”曲一弦原地轉了個身,抬了抬下巴指路邊那個草原色的提示牌:“這條路上有不少這樣的提示牌,上麵寫著保護站的聯係電話。”

她轉眼看見傅尋,皮了一下:“喏, 這位主在保護站當過誌願者, 讓他給你講講, 絕對比我說的生動多了。”

傅尋剛抽完煙,嘴唇有些乾。聞言, 看了眼曲一弦,問:“你想聽什麼?”

薑允落後曲一弦一步,正好和傅尋隔了三個袁野的距離走在一起,見他看都沒看自己一眼,直接問曲一弦,抿了抿唇,耷拉下唇角。

她不太敢跟傅尋搭話,傅尋雖然不像曲一弦那樣聽到不合心意的話會直接嗆到她無話可說。但冷淡是真的冷淡,他冷冰冰看她一眼,能把她心跳都給凍實了。

尤其……他現在是在跟曲一弦說話,她更不敢插話了。

曲一弦見薑允不吱聲,乾脆自己問:“哪塊是後來擴建的?聽說投資了不少錢啊,怎麼看著還是破破爛爛的……”

這話聽著不順耳。

傅尋腳步一頓,站在原地:“曲一弦,你過來。”

他一嚴肅,曲一弦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踱步過去,還沒賠上笑臉,傅尋拎起她衝鋒衣後的連衣帽,兜頭罩在她腦袋上。

曲一弦視野一黑,等撥開帽子,傅尋站在就立在石碑旁的太陽能曬板前,說:“保護站是靠楊欣先生義賣作品,籌資建立的,這你知道吧?”

“那是97年。”傅尋的語氣平淡,聲音慵懶:“到98年才在多方資助下添了太陽能和風能發電設備,高空瞭望塔,廚房,衛生間以及不少的太陽能和風能發電設備。”

“98年算滿足生活條件的話,99年強化基礎設施後,才算改善生活環境。00年年底裝備了電腦,衛星電話和一輛北京吉普車。在當年,索南達傑保護站已經是長江源區所有單位中配置最好的保護站了。”

傅尋覷了她一眼,最後補充:“至17年,保護站的整修已經投資了七百萬,擴建後的建築麵積已經達到2000多平方米了。數十年,數代人的心血了。”

曲一弦:“……失敬失敬。”怪她嘴賤。

傅尋倒沒揪她的小辮子,想來這四年因為他的原因,曲一弦對索南達傑有另類眼光,有情緒也無可厚非。

他想了想,問:“是不是連進都沒進去過?”

曲一弦還想嘴硬,不料傅尋壓根沒給她機會:“保護站裡有個小型的生態展館,你知道都陳列了什麼嗎?”

還帶出考題的?

曲一弦搖搖頭,拖著嗓音答:“不知道。”

傅尋點頭,叫袁野:“你帶薑允進去逛逛,出來告訴你曲爺,裡麵都有什麼。”

袁野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他抬手招呼薑允:“走走走,哥哥帶你進去掃掃盲。”

正好他嫌外麵冷呢。

曲一弦:“……”

她不就嘴賤感慨了一句嗎,傅尋至於這麼記仇嗎?

不過她自覺理虧,沒作聲,等袁野和薑允的功夫,把石碑上的字仔仔細細看了個首尾。

傅尋站在她身側兩步遠的距離,側目時能看見她低頭看石碑時露出的耳後的那截奶白色的皮膚,陽光下,那一處的光潔白皙,剔透如凝脂般,瑩瑩反光。

常見的領隊,雖少有女性,但大多皮膚偏黑。即使沒有對比,傅尋也知道,曲一弦的膚色比一般人要白皙許多。

也沒見她怎麼防曬,帶線時一副墨鏡,一頂鴨舌帽,精致的時候頂多再帶一對袖套遮擋手臂,偏偏像天生曬不黑一樣。整個旅遊旺季過去,之前是什麼膚色,現在還是什麼膚色。

曲一弦察覺到他的視線,頭也沒回。

不遠處的青藏鐵路上有火車行駛時發出的軲轆聲,整片草原,天空,寧靜得就像一副定格的膠卷。

她沉心看完石碑上的內容,轉頭問傅尋:“你那年怎麼想到要來這裡當誌願者?”

傅尋收回視線,語氣淡淡的:“忘了。”可能是為了換份心境,也可能隻是想來誌願者,過去了四年,很多事情都已經模糊了。

不那麼重要的事情,他向來不會記得很久。

曲一弦“哦”了聲,沒再說話。

公路上偶爾有疾馳而過的越野車,卷起的煙塵被風卷帶著,撲她一臉。

她呸呸了兩聲,在石碑旁坐下。陽光曬下來的那點溫度就跟她銀行裡的餘額似的,實在不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