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2 / 2)

星輝落進風沙裡 北傾 11451 字 3個月前

按眼下彭深一步步走的棋來看,他是事先選好了這座雪山,又事先安排了王坤在雪山接應。否則沈青海這麼大一人守在山口,怎麼會連有沒有人進山都不知道?

如果彭深真的想幫裴於亮,他不如讓王坤隨便在什麼地方接應,何必舍近求遠,千辛萬苦地把裴於亮引到雪山裡?

要知道,這個雪山,一旦堵死了山口,就是有進無出。

他想的,是把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一網打儘。

所以王坤身上,一定有一個彭深想保住的驚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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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局一解開,曲一弦的眼前豁然開朗。

怪不得傅尋說她是局中人,她自以為看得清、,想得遠,可到頭來仍舊被局中人牽絆著影響著,困在寸步之地。

若是彭深這次下得真是一步死棋,她再晚一步參透,都會把自己困入這個死局中。怕是到了臨死關頭,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曲一弦舒了口氣,往後一倚,頭枕著椅背,轉頭看窗外。

補給車帶來的物資已經搬得差不多了,傅尋正低聲和對方說著什麼,手裡拿著她順手在酒店撕的紙,一個一個勾兌著。

他對得認真,她也看得認真。

就好像眼下沒有什麼需要她操心的事一般,她閒如飄入水中的浮萍,連表情都帶了絲鬆快。

顧厭沉吟數秒後,似被她的放鬆感染,眉心一鬆,問:“那接下來?”

“你就待在這。”曲一弦沒回頭,她眯眼看著漸漸透出雲層的日光。它沒有陽光刺眼,也沒有烏雲暗沉,就像是加了港味濾鏡的白色燈光。

“所有人都原地待命。”她低聲且堅決:“讓我瞧瞧,他們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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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引子”很快就來了。

一屋子人正跟接力似的一壺一壺地往下放熱水煮泡麵時,顧厭的手機,響了。

曲一弦正用叉子戳麵條試軟硬度,聞聲,看了眼顧厭。

不料,對方握著衛星手機也正好抬頭瞧她。臉上那表情……頗有番要接綁匪電話的躊躇。

不夠軟。

她把麵碗蓋回去,掀了掀眼皮子,提醒:“還不接?”

顧厭推開泡麵,手虛握成拳,清了清嗓子,才接起:“彭隊?”

曲一弦轉頭去看傅尋,指了指麵,無聲地示意他:可以吃了。

傅尋的食指在唇上一壓,若有言下之意,怕是在說:“安靜。”

曲一弦也不惱,她握住傅尋的手腕在他手心寫字。

顧厭那頭似溝通得不順利,他剛鬆開沒多久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連語調都有點不自然的拔高:“他們在哪?”

傅尋手心微癢,終於忍不住分神,垂眼看她。

她寫了三個字,第四個字正在收筆,沒什麼內涵,也沒什麼價值,四個字連起來就是——驢肉黃麵。

瞧著像是饞了,懷念起了敦煌的黃麵。

見傅尋沒回應,曲一弦指尖一點,又在他手心繼續畫字。

她寫得慢,像打發時間般,一筆一劃即使沒有握筆,光是用指尖也寫得端正工整。

這一次,他又不費吹灰之力讀透了她的字——蘭州拉麵。

顧厭的呼吸聲一滯,表情也隨之凝重了起來。他下意識轉頭,去尋曲一弦的視線,但轉眼看到的,是她握著傅尋的手腕,眼角眉梢都漾著笑地在他手心裡寫字。

他的心一下子往回落,又往湖底沉了沉:“江允受傷了?”

曲一弦的指尖一頓,唇邊的笑意微收。

傅尋低頭去看時,她除了收斂了些笑意,表情和剛才無二,還是忙裡偷閒,閒裡偷歡樣。

這一回,隻有三個字了。

她寫的——方便麵。

傅尋失笑。

他將掌心一收,把她未來得及抽走的手指一並攥進手心裡。

她指甲幾日未修剪有些長了,落在掌心裡癢癢的,像有隻貂在撓。

他被撓得心神蕩漾,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顧厭的電話終於打完了。

他掛斷電話後,表情有些凝重:“彭深跟我說,他發現了裴於亮等人的蹤跡,一路追上去後跟大部隊走散了。”

談到正事,曲一弦正經了些。

她掀開蓋著泡麵的碗蓋,問:“江允受傷了?”

顧厭嗯了聲,回:“彭隊說他見到裴於亮毆打江允撒氣,追上去想伺機而動,不料上了當,被裴於亮引進了迷霧沼澤裡。”

曲一弦的表情終於有了絲鬆動,似嗅到了什麼氣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他,重複:“迷霧沼澤?”

顧厭抽過雪山的地形圖,在彭深說的大概位置標了個紅點:“他現在止步在冰層外。”

“裴於亮沒車,從發現彭深到緊急逃離,全是挑車過不去的小路走。眼看著快追上了,裴於亮帶人橫穿了冰河,那冰層不夠結實,車剛上去就壓出了一道縫。彭深說他不敢棄車追上去,此刻正在河對岸守著。”

曲一弦偏頭去看。

雪山的大致地形她心裡有數,可山裡的地哪裡是軟的哪裡是硬的,她一概不知:“那他怎麼說?”

“彭隊說,河對岸就是沼澤地,深淺不知。車在冰麵就過不去了,讓去幾個身體素質好靈活度高,身材輕盈的隊員支援他。”

曲一弦笑了笑,問:“你瞧他這話,說得像不像是指名道姓的要我去?”

她直接撕下碗蓋,用叉子挑起麵,吃了一大口:“吃麵,吃完再商量,讓他等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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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讓彭深等,就真的讓他等。

從麵到湯,一口都沒浪費,喝得乾乾淨淨。期間還不忘讓他打個電話知會彭深,說他覺得這事電話裡說不清楚,他親自開車去找曲一弦商量。

顧厭覺得,他一直都小瞧曲一弦了。

以前他隻看到她統籌救援的指導能力和領導風範,覺得這女孩身上野性和颯氣並存,不料,今日竟有幸能見識到她睜眼說瞎話的江湖氣的一麵。

曲一弦不在乎彆人怎麼看,自然也不在乎顧厭會怎麼想。

她從筆記本裡撕下一頁紙,掐算著時間寫了一個執行表,例如:

第一通電話:二十分鐘後。和彭深的溝通內容——曲隊問江允的受傷程度,關心她目前的身體狀態還能支撐多久。

這句話裡還有括弧,備注了:曲隊去清點物資了所以不能接電話。

顧厭抬眼,瞥了眼曲一弦,再低頭,往下看。

第二通電話:半小時後。內容——告知彭深,我們清點人數準備出發,並詢問他此刻的具體位置。

字數看著多,內容卻單一。

原本應該還有個“第三通電話”,時間定在一小時以後,但曲一弦似乎是覺得沒必要了,潦草地在劃了幾道橫線,劃去了文字。

“你這第三通電話……”話沒說完,身旁的椅子一空,曲一弦已經起身,拎起靠在角落的雙肩包單肩背上了右肩。

顧厭後麵的話不自覺咽了回去,換成:“你乾什麼去?”

“乾什麼去?”曲一弦順手從桌上順了塊巧克力,剝開糖紙咬進嘴裡,“趁現在占著先機……”

“算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