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尋摩挲著她的碎發,低聲道:“相機我替你找到匹配的電池了,我跟你保證,它這輩子都不會壞。”
她埋在他頸邊,泣不成聲。
所以那天早上,袁野見到的曲一弦並不複以往的光鮮亮麗。可這有什麼關係?他能再看見他的小曲爺,能看見她走出來,他就已經覺得世界很美好了。
******
曲一弦這一走,走了一個月。
袁野怕她回了南江被傅尋的逍遙窟給收服了,隔三差五地視頻電話騷擾她。不是沈青海這毛小子又拆壞了他一輛車,就是沈青海要謀權纂位想造反。
全是雞毛蒜皮,雞飛狗跳的小事。
早已看穿他意圖的曲一弦那日心情好,喂著貂,說:“你放心吧,等過完年,三月開春起風沙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袁野忍不住,說:“還這麼久!大家都很想你啊。”
“有傅尋想?他離開我一小時都不行。”
袁野:“……媽的。”
曲一弦眯眼:“你說什麼?”
“沒沒沒。”他趕緊搖頭否認,扯開話題:“小曲爺,彭深他今天……判刑了,是死刑。”
曲一弦哦了聲:“我知道啊。”
袁野當然知道她會有第一手消息,他含糊其辭結結巴巴的拐著彎問:“我有一事至今想不通……你說彭深,他知道你這四年沒停止過找江沅,還把你擱在眼皮子底下,悉心培養什麼的,他是不是心理變態啊?”
曲一弦沒立刻接話。
就在袁野忐忑自己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話題,剛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就聽她語氣平靜地說:“我和傅尋也分析過。”
“彭深是表演型人格,他享受被人擁戴追捧,但內心又太過陰暗。江沅一事,他瞞得滴水不漏,事後還能條理清晰地讓王坤把車藏進廢棄的軍事要塞裡。說明這事他不想敗露,我回西北找江沅,是我自己心裡過不去。彭深怕我離他眼皮子底下太遠,要是查出什麼就不好收場了,所以才擱在身邊。”
“擱著擱著發現我能力出眾,天生是塊乾救援的料,就離不開我了。星輝這些年都是我一手撐起來的,每次救援,每趟搜救,全是我耗儘心血跑下來的。很多事很多賬,是這輩子都算不清,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
來年三月初時,曲一弦依言回西北帶線。
救援隊的隊員對她重新領導救援隊一事接受良好,很快適應。
隻有袁野酸不吧唧地躲在角落裡畫圈圈:“你來之前還說我領隊當得好,要跟我一輩子……這幫王八犢子。”念叨完,他立刻換了副嘴臉,跟在曲一弦的背後八卦長八卦短:“小曲爺,你回南江都做什麼了?家能回了?見過我尋哥的父母了嗎?”
曲一弦踩著懸架上車,聞言,挽著車窗半探出身子,說:“我回家乾什麼?我爸打我那一巴掌可沒完呢。”
袁野隱約嗅到了曖昧八卦的味道,雙眼放光:“那你住哪?”
“我還能住哪?”
袁野眼神噌亮:“我尋哥家啊?那父母呢?見了嗎?”
曲一弦剛回來,難得對他縱容,有問必答:“見了,他父母怪喜歡我的,說這年頭長得像我這麼年輕好看還新鮮的,不容易。”
“新鮮?”袁野疑惑:“我尋哥爸媽?”
“嗯,他爸媽雖不是專業的,但醉心考古和文物鑒定。”她彎唇一笑,推下架在頭上的墨鏡,俯身坐進車內,關車門走人。
隻留袁野一人在原地反複品味……
******
同年九月。
曲一弦照例親自帶線上拉脊山。
拉脊山上陽光明媚,風聲獵獵。
黑色改裝版的重派大G上下來一位英姿颯爽穿著皮衣的年輕女領隊,一下就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曲一弦是應客人之邀下車拍照,她肩上蹲著隻剛睡醒的雪貂,接過相機穿過山道去碎石路上替客人拍和神廟金頂的合照。
直到她重新上車,離開山道駛入拉脊山山頂的神殿廣場,還有人盯著黑色大G離開的方向,問領隊:“剛才那位,瞧著也是領隊?開大G帶線,這包車費用不菲吧?”
領隊含著煙,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她收得和包巡洋艦一個價,我估計能賺回來個油錢吧?”
那遊客頓時來了興趣:“這是富二代出來體驗生活了?”
“還真不是。”那領隊悶吸了一口煙,笑道:“星輝聽說過吧,她是星輝車隊和救援隊的總領隊。現在雖然也在跑線,但帶得少了,主要還是做救援。你瞧見剛才蹲她肩上那隻貂沒?”
“環線上帶客,肩上站著隻貂的,就是她。”
******
曲一弦停了車,剛翹起二郎腿,她那側車窗被敲了兩下。
她以為是客人去而複返,撳下車窗。
沒等她看清來人是誰,蹲她肩上打哈欠的雪團子像是一下精神了,連蹦帶跳地沿著窗沿三兩下跳進那人的懷裡。
她勾唇一笑,捏著鏡框的鼻梁架摘下墨鏡,呦了聲。
傅尋倚著車身,遞進去一顆水果糖。
曲一弦接過來,剝開糖紙喂進嘴裡,說:“事不過三啊,你跟著我跑了大半個中國,是不是喜歡我啊?”
這對話,聽著似曾相識。
他一笑,眉目溫潤,沐著陽光的眼睛像落滿星輝的銀河,深邃有光。
他聲音低低沉沉的,悅耳動聽:“何止喜歡?”
他輕哨了一聲。
曲一弦和他同居了小半年,聽懂了不少他和貂蟬的“日常對話”。
這哨聲的意思是,叼、撿。
她側目望去,抬眼就是一隻眼巴巴望著她的叼著戒指的貂蟬。
她倏然抬頭,去看傅尋。
他抱著貂,就在敞開車窗的車前,補完了上一句未儘的話:“何止喜歡,我還想娶你。”
“錢是你的,車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他俯身,探進車裡吻她眉心:“你喜歡西北,我就陪你留在西北;你想做救援,我就給你砸設備;你守護這個世界,我守護你。”
“嫁給我,好不好?”
她仰頭一笑,眉目如畫,顧盼生輝:“好。”
“你想娶,我就嫁。”
這輩子,誰都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