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改‘天’換‘地’ 曜初長大了……(1 / 2)

乾封元年正月。

封禪禮成。

壬申日, 二聖於蹕駐處受百官朝賀,詔赦天下。

除了大典節慶例行的赦免外,二聖還給此次隨行的百官大手筆‘升職加薪’——

三品及以上朝臣, 皆授爵一等。(唐初臣子不封王爵,似李勣大將軍這種爵位到頂,已然是‘國公’者,便加以食邑)

五品以上朝臣, 加散官虛階一等。

餘下官吏也皆有賜物。

薑沃見此大手筆的封爵、升官、賞賜,第一反應便是:還好不是在並州那次, 吏部執事官員隻有自己隨駕,直接給她忙暈了。

這回吏部幾乎是全建製隨駕, 忙的過來。

先條件反射性在腦中安排過公務,薑沃才想到——唔, 那自己也要有個爵位了。

不過, 大唐的【公侯伯子男】等爵位,除非有軍功, 比如英國公李勣或是邢國公蘇定方這等爵位, 才是實封,擁有數百戶真正的食邑。

其餘絕大多數的爵位, 都屬於榮譽爵位,無實封也不能傳於子嗣, 除了‘有爵’的榮耀外,頂多就是多領一份俸祿。

但對薑沃來說, 是多領兩份俸祿——身上每多一個官位(爵位), 係統都要多開一份工資。

因此薑沃對這份‘升職加薪’是很滿意的。

尤其是帝後給她的爵位,直接是伯爵——屬於三級跳,跳過了最下麵兩等爵位。

此等‘逾越’封爵, 朝臣們初聞,不免有些不平之意。

還是二聖的封爵之詔中,言道‘薑卿從前數功,未以爵賞,今朝一並封下。’

此話一出,嗡議便消——畢竟火藥、礦燈、水泥混凝土等實物就擺在那,人人可見。且許多世家勳貴都還在排隊等修路,實不能得罪城建署領導。

自此,朝堂同僚若見了薑沃,也可稱一句‘薑伯爵’。

隻是絕大部分還是以‘薑相’稱之。

畢竟宰相之權位,還是要比一個伯爵重的。

*

壬申這日,除了廣施‘封爵、提散官虛階’的恩典外,皇帝又愉快地開始了他改名愛好者的一天。

不過,這次不是改年號(因為剛改過)和官職名了,而是直接開始改封禪的祭壇之名!

且說二聖泰山封禪之盛事,各州府官員,腦子靈活的都報上了祥瑞。尤其是泰山所在的當地官員,更是得哪怕沒有祥瑞,掘地三尺也得挖出點祥瑞來。

因此絞儘腦汁,把跟祥瑞沾邊的都報了上來,尤以泰山上雲景之盛最為壯闊。

皇帝就據此祥瑞愉快改名:將登封台改為‘萬歲台’,降禪壇改為“景雲台”,除了主祭台外,其餘祭壇也都沒忘記,挨個改過去。

朝臣們已經被皇帝鍛煉出來了——

原本皇帝改各種名稱,朝臣們不免大吃一驚:這都能改?

現在皇帝哪怕改了封禪祭壇名,朝臣們都淡定如初:改,都能改,您高興就好。

而且皇帝如此熱衷於改名,也讓各署衙的工作習慣,漸漸向中書令王神玉靠攏——提早乾活容易白乾,還是卡著最後時間點完成工作吧!

*

若說皇帝的改名,已經讓朝臣們習以為常。

那麼皇後的‘改字’,甚至說是‘新創文字’,則讓朝臣們驚疑。

泰山封禪,如此盛事,自然要刻碑以記。

然而此番所立碑石中,有一塊格外特殊——並非單碑,而是‘雙束碑’。

此碑由兩塊完全相同的長條石合並而成,如雙束並行,故稱為雙束碑。這兩塊碑文記述的正是帝祭天祇、後祭地祇,並列而記。

起先隻見雙碑並立,就已經讓很多朝臣覺得不太妥當尊卑不分,當碑文刻成後,便更多驚疑議論——

皇後在自己的那塊碑文上,竟然用了數個從前未有的,她自己改的字!

碑文之上,皇後改‘天’字——天下麵原本有是個人字,皇後的‘天’字卻多了兩道線,像是……一個穿著裙子的女人。

碑文之上,皇後改‘地’字為‘埊’,即山水土的疊加。

碑文之上,皇後改‘人’字……

總之,這塊碑文之上,出現了數個朝臣們從前未見過的字!*

*

皇後在刻石碑文上行此事,朝中自又是一番暗流湧動——

不免有朝臣心中憂慮皇後改字,尤其是改‘天地’二字顯露出的不善野心與權欲,自然,也有的朝臣不過將其當作女子特有的心血來潮特立獨行,隻覺得不妥。

但無論是憂心者,還是覺得不妥者,都是私下議論,皆未再上奏疏開諫。

畢竟,說到底也隻是一塊石碑上的改字罷了。

除了這塊碑文,這大唐的天和地,依舊是原本的寫法。

既如此,石碑已立,且是代表帝後的雙束碑,朝臣們難道還真能頭鐵上諫,讓二聖把碑推了重立?

真要這般頭鐵,碑文沒不沒不知道,人肯定得沒。

不得不說,過去十來年,二聖動輒將人發配描邊的行為,還是起到了極大震懾作用。

尤其是皇後,可是連自己同父的親兄弟,同胞姊妹一家子,都發落走了。那真是一點不含糊。甚至這回皇帝大赦天下,皇後還不忘周到提醒刑部一句,賀蘭敏之‘罪在不赦,遇赦不還’,彆搞錯了。

以至於朝臣們想在皇後跟前頭鐵,都得著實掂量掂量,敢不敢承擔一家子邊境遊(單程無反票)的後果。

*

雙束碑刻好之時,薑沃就去留了一塊拓片。

她知道,媚娘並不是許多朝臣以為的‘特立獨行心血來潮’。

此時的媚娘,或許還未有登基為帝的確切心思。但她既在其位,掌其權,她就不願低人一等,不願被朝臣以‘禮法’限製。

朝臣們用‘禮法舊典’的書冊來攻訐,媚娘索性連記載書冊的字都改掉!

這‘天地’二字,自古以來,隨著朝代更迭,寫法曾數次改變,為何到她這裡,不能再變一變?

而媚娘在得知薑沃留了拓本後,還對她道:“你若要留這些新字為念,我與你手寫一份就是了,還去弄什麼拓本?”

媚娘知薑沃一貫有收集各種手稿筆墨的習慣。

薑沃聽媚娘如此說,就來至桌前親手磨墨,然後取了一支新筆,燎過筆尖兒後飽蘸墨汁,遞給媚娘——

“拓片和親筆,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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