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贈兵書 積攢功德送的(含40w營養液……(1 / 2)

紫宸宮。

在媚娘說完‘離間之策’後, 屋內一時極安靜。

三人各有所思——

尤其是文成,顯然是陷入了頭腦風暴一般的沉思。一時都顧不上在二聖跟前,要有問必答這種虛禮, 直接就沉默下來。

殿內安靜的甚至能聽到後殿隱隱傳來的歡笑聲。

薑沃先回神:童音清脆, 且能在紫宸殿肆意歡笑的,一定是太平。

她不由抬頭對媚娘一笑,而媚娘也報以一笑。兩人都沒出聲打擾文成,隻是以眼神交流定下,一會兒去後殿看太平。

*

又過了片刻,文成才回神。

她抬起頭來對媚娘深深頷首道:“皇後,我必儘力而為。”

媚娘斂容, 語氣鄭重而飽含期待與托付道:“要辛苦文成了。”

媚娘亦很欣慰。

果然,文成很快理解了她方才話裡的兩層意思:一來, 文成此番至安西都護府,可不隻是作為使臣行談判之事,明麵上的任務就不輕, 實際的擔子更重。

二來, 就是文成這次留在西域的時間可就要大大延長, 絕不是一年半載能回來的了——要想徹底真切的深入了解如今吐蕃的朝局,需要時間;而了解後要詳細妥當安排離間之計謀, 更需要長時間的謀劃,以及……等待一個絕佳的時機!

文成對媚娘頷首表示‘儘力而為’之時,就是已經想明白這兩層深意。

說來,文成倒是不介意將要在安西待很久。畢竟這次她是作為大唐使節至西域, 是有權柄和自由的。

重要的還是皇後交托的這件事本身。

文成是個謀定後動的,甚至是未勝先慮敗的謹慎性子,此時她就與媚娘坦然道:“我在吐蕃多年, 對祿東讚其人是很了解的。然祿東讚的五個兒子,尤其是皇後和薑相在意的手握兵權的欽陵,其實並未有太深接觸。”

畢竟她離開吐蕃時,欽陵還是十幾歲的跟在父親身邊的少年。文成隻記得他確實是自小騎射出眾的少年郎,又是宰相的兒子,自然很意氣風發。

但如今欽陵是已過而立之年,手握吐蕃重兵的大將,想必是變了許多的。

媚娘轉向薑沃,含了些笑意道:“薑相,你怎麼看?”

薑沃:……

媚娘自從知道她很喜歡對著狄仁傑問‘懷英,你怎麼看’後,近來也很喜歡在朝上點她‘薑相,你怎麼看?’

真可謂是元芳竟是我自己。

媚娘玩笑一句,很快又正色道:“當年出使吐蕃,你是親眼見過祿東讚和其子嗣的。你到底是袁仙師的徒弟,相人,旁人都不如你。”

薑沃便道:“正如安西傳來的奏疏——祿東讚長子,頗有謀略心思亦深穩。可以這樣說,祿東讚要推長子做吐蕃下一任宰相,也未必都是私心,也是其子擔得起。”

“其次子欽陵,確為名將。”這些年吐蕃雖然沒有在東邊大唐這裡占到便宜,甚至在蘇定方手上吃了一次大虧(烏海東一戰,八萬吐蕃士兵敗給蘇定方一千人那一回,甚至連大將達延莽布都戰死當場)。

但近年吐蕃往南邊、西邊卻是吞並了不少地盤,擴充了不少實力,正如此次打天竺(印度)一口氣打到恒河邊上,這裡頭都少不了欽陵這顆冉冉升起將星的功勞。

媚娘聽的蹙眉:這樣一文一武,還是親兄弟,一個謀略深沉鎮壓吐蕃朝堂,一個在外領兵戰功赫赫,將來確實是大唐的心腹大患。

薑沃繼續道:“欽陵這個人,本事上是沒說的。”

“甚至是允文允武,頗有英國公之範。”

薑沃記得史冊上其兄長過世後,欽陵是文的武的一把抓,一邊打仗一邊乾宰相,還曾整頓過吐蕃的農田稅賦,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人。

不過……

薑沃說的也不全是壞消息,還是有好消息的——

室內除了她們三人,再無旁人。而當著媚娘,薑沃無甚忌諱,就很形象類比一下:“好在欽陵此人,性子絕不似英國公,而是像從前的長孫太尉。”頓了頓加了一句:“不,他還帶著武將特有的兵氣,更勝長孫太尉。”

欽陵其人。

狂!

畢竟長孫無忌最‘無忌’的時候,也頂多是肆意安插下朝臣,幫皇帝定一定太子。然欽陵最後文武一把抓,甚至還給自己也上了個讚普(王)的稱號。

大約有本事的人,終究還是狂的多。

在欽陵看來(事實倒也是),他不比那個坐在吐蕃都城裡的王,更名副其實嗎?

他為吐蕃耗儘心血,又忠心耿耿,並不爭奪王族之位,隻一個‘讚普’的虛名還不能有?

最要命的就在這裡了,許多權臣的通病也在這裡:既覺得自己功高份重,也會做出逾越之舉說逾越之言,但偏偏心裡又是不想反的,依舊也認定自己是忠臣,隻是拿了自己該有的獎賞。

但問題是,這種忠臣在‘下’,帝王真是睡不著。

聽薑沃說完,媚娘鳳目粲然一亮。

雖然外麵寒冬臘月,然媚娘的聲音和緩如三月春風,對欽陵表示了無限的理解和支持:“有能為的人,狂傲些豈不是常理?正該旁人都寬容些,讓著他才是。”

渾然忘記了,當年她是怎麼配合皇帝,把‘狂’的長孫太尉削下去的。

此時媚娘心中隻有一個想法:狂的好,實乃大唐之幸。

*

說了良久的話,媚娘便先讓宮人換了新的熱茶,上了點心來。

薑沃邊吃奶卷,便繼續聽媚娘說話——

對吐蕃君臣的離間之策,是漫長的任務。最近在眼前的,還是與吐蕃的談判事。

媚娘從安西的一封封奏疏裡,分析吐蕃的態度。

說來,吐蕃對大唐的態度,在過去的三十年裡,以鬆讚乾布的死為分水嶺,劃分成為兩個明顯階段。

鬆讚乾布自從求得與大唐和親後,確實是大唐與吐蕃的蜜月期。他是很明確稱臣並與大唐友好往來的,甚至二鳳皇帝在征高句麗的時候,鬆讚乾布還上了奏疏,奏陛下若有所需他作為臣子必會出力。

但到了祿東讚時期,正好也就是當今繼位後,吐蕃的態度明顯就變了。變成了一種試探和含糊。雖也稱臣但小動作不斷,更是屢屢騷擾吐穀渾,野心漸露。然祿東讚到底是鬆讚乾布當年的宰相,到底也沿襲了許多他的政治作風。

而如今,若是祿東讚再一死,吐蕃與大唐無疑會進入第三個階段。

敵對。

欽陵其人的狂,可不是對內。

他對大唐,可以說是全無敬意,隻有滿滿的侵掠之心。隻以一事便可知——

史冊上,鬆讚乾布去世後,文成又留在吐蕃三十一年。這些年中,兩國交戰從未停過。欽陵此人,可不會在意什麼和親之事。

甚至文成公主薨逝的那一年,大唐專門派出的去吊祭文成公主的使節,欽陵都不顧及此使並非戰使,而是吊唁使,更完全不敬重‘死者為大’,以及公主留於吐蕃多年的事實——

欽陵不但沒有以禮相待‘大唐吊唁公主使臣’,反而以武力兵刃逼著使節跪拜於他。大唐使節寧死不從,欽陵便真就關了那位大唐吊唁使節十年,等人死在吐蕃後,才將屍體送還了大唐下葬。[1]

這也是當年薑沃出使吐蕃,覺得文成留在吐蕃,與‘和平’實則也無益的緣故。

*

薑沃正在想著,忽然聽文成也提起了此事。

文成聲音聽起來很穩定,神色也沒有委屈,隻是訴說事實:“這幾年來,吐蕃多次來朝再求和親,均被二聖駁回。”

“兼之這兩年,兩國屢屢有邊境不安之事。”

“今歲我為使節,就聽聞有人道:若是當年我不離開吐蕃,或許都省了今歲的使節事。”

言下之意:當年讓文成公主回來乾嘛?若是公主一直在吐蕃做和親公主,說不定兩國就不會有這樣的戰事紛爭。

其實這些流言蜚語薑沃自然也聽過,但因沒有人敢在朝上光明正大地提出來,薑沃也就沒說與文成,也不願她聽這些。

沒想到文成還是聽到了。

此時媚娘和薑沃不由一起皺眉。

薑沃心道:若是有人覺得和親這麼管用的話,完全可以自己代國去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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