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看著鏡中的容景,神思不由自主的飄渺起來。讀蕶蕶尐說網
夜輕染雖然覺得心裡不舒服,但想著雲淺月說得也對,他頗有些嫉妒地看著容景慢條斯理地撫弄輕攏那一頭青絲,心中暗暗想著他一定要學會梳頭,不能被這弱美人比下去。
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端著飯菜進來,皆被容景給雲淺月梳頭的場景驚住,趙媽媽年歲畢竟大些,很快就穩住,對彩蓮連忙道:“還不快去給小王爺打水淨麵。”
彩蓮哦了一聲,轉身跑了下去。
聽雪、聽雨連忙放下飯菜,也退了下去。
古往今來,她們這是頭一回聽到也是頭一回見到未出閣的大家閨秀讓男子給梳頭的。齊齊想著小姐不知禮也就罷了,她本來就是不在乎這些,沒想到景世子居然也隨著小姐胡鬨。但是又因為這人是容景,所以她們心中雖然頗有微詞,但都不敢出聲言語,聽雪和聽雨還暗暗想著若是小姐能嫁給景世子就好了。看他們這樣和諧,一站一坐,對鏡梳妝,是何等的賞心悅目。
彩蓮不多時打來清水,夜輕染挽起袖子淨麵。
一番梳洗打點之後,三人圍坐在桌前用早膳。
雲淺月繼續剛才的話題,問夜輕染,“昨日的情況到底如何了?你還沒與我說。皇上是如何處理的?難道就隻命你追查凶手,就沒對南疆那邊有所動作?”
“我昨日在你走後將朝中包括太子在內的大臣都喊了去現場,那場麵……哈哈,後來將那些死屍都安置在了刑部停屍房,著我的隱衛看守,之後就去了皇宮,將事情稟告給了皇伯伯,尤其是你開膛破肚從那死屍中取出的離魂咒蟲也被我收起來拿給了皇伯伯,皇伯伯說此事事關重大,要先與重臣商議,後來雲爺爺和雲王叔都進了宮,我急於追查凶手,便領了命和暮寒兄一起去了。後來子夜十分,有人報說皇伯伯對南疆發出了急令,要南疆王進京解釋此事。想來南疆王不日就會進京。你放心,此事關係重大,尤其是你和弱美人是青天白日在皇城被人刺殺,那背後之人也是對皇伯伯一個威脅,皇伯伯定然大力徹查,不會包庇凶手的。”
“嗯!”雲淺月點點頭,又問:“那屍體隻能停留三日必須火化,南疆距離此地千裡,三日能來得及嗎?”
“我當初和……和葉倩學了一招保存屍體的方法,所以可以將屍體保留七日。若是南疆有人來,七日完全夠了。”夜輕染似乎不想提葉倩名字,但又不得不提。
“哦!”雲淺月笑了笑,“那就好了!既然查不出背後之人,我們就等著南疆王進京吧!從南疆王那裡總會得到凶手信息的。”
“嗯!”夜輕染不再說話。
“那個南疆第一美人有秦玉凝美嗎?”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麵無異色,她笑著對夜輕染問。想著會不會七日之後那南疆第一美人葉倩會和她父親一起來。
夜輕染瞥了雲淺月一眼,哼道:“都沒有你美!”
雲淺月愣了一下,隨即頓時喜形於色,用她那隻完好的手又拍了夜輕染肩膀一下,哥倆好地道:“這才夠朋友。在你眼裡就得我最美才說得過去,在我眼裡,你也是最……唔……”
雲淺月話說了一半,突然嘴裡被塞了一根雞翅,將她後半截話堵了回去。她轉頭瞪著容景,伸手將那根雞翅拔出,惱道:“你做什麼?”
“你話太多了。食不言,寢不語。你雖然受了傷,不過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也不是腦子,所以,我看你還是去上書房上課得了。”容景不看雲淺月,漫不經心地道。
雲淺月立即住了口,她好不容易可以借著養傷的名義不用乾活也不用學東西隻吃喝玩樂,才不要去上書房去上了什麼課。小聲嘟囔道:“知道了,不說了還不行嗎?”
容景“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夜輕染瞪著容景,罵道:“據說當年的容王叔心胸坦蕩謙謙君子,容王嬸溫柔似水知書達理賢妻良母,怎麼他們有你這樣黑心的兒子?我都替你臉紅。”
“德王叔和德王嬸與我父王母妃也不遑多讓,為何會有你這樣魔王秉性的兒子?我都不替你臉紅,你替我臉紅什麼?”容景淡淡瞥了夜輕染一眼,慢聲慢語地道:“若是雲爺爺知道你來打擾她養傷的話,他老人家估計會將你掃地出門,所以,你最好還是老實一些。”
夜輕染頓時噤了聲,心裡卻暗自磨牙。想著不知道這個弱美人給雲爺爺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讓雲爺爺如此信奉這個黑心的家夥。還將他請進小丫頭的香閨,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麼?
接下來三人再未說話,屋中隻有飯菜飄香。
早飯用了一半,雲孟急匆匆從外麵趕來,人還沒到,聲音先聞,“染小王爺,陸公公前來了雲王府,皇上命你即刻進宮。”
夜輕染筷子一頓,看向外麵,“何事?”
“陸公公沒說,就說皇上知道您來了雲王府,令您即刻進宮。陸公公看起來很急,想必是重要之事。”雲孟道。
夜輕染放下筷子,看了雲淺月和容景一眼,雲淺月對他點點頭,他轉身大踏步了出去。外麵雲孟見夜輕染出來,連忙將他送出了淺月閣。
屋中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離開,轉頭問容景,“你說老皇帝有什麼打算?”
“他有什麼打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必須要有人給出交待。”容景繼續用飯,聲音淡淡。
雲淺月想起皇後說老皇帝想要中央集權的話,點點頭,想著這回那背後之人在天聖京城公然刺殺她和容景,也算是間接地挑釁了老皇帝的天威,老皇帝即便心裡也許恨不得她和容景被殺了,他好借此集權處理了雲王府和榮王府,但也不得不追查背手黑手。她忽然想起一事,壓低聲音問容景,“你說十年前那些事情是不是老皇帝乾的?”
容景筷子一頓,偏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眨了一下眼睛,若是早先她沒有這個想法,但從那日聽了她父王一番話以及後來在皇宮偷聽皇後和明妃的話後不得不產生這種想法。既然老皇帝早就想收回分散的大權,集皇權於一身的話,那麼十年前容王爺和文伯候府遇害,容景中催情引被人暗害是不是老皇帝做的?畢竟榮王府就容景一根嫡係獨苗,他若死了,榮王府旁支奪權,必亂,老皇帝趁此收權,獲益的自然是皇室。
“也許!”半響後,容景收回視線,聲音淡得不能再淡。
雲淺月不以為意,又壓低聲音道:“你說我在靈台寺中的催情引是不是也與老皇帝有關?畢竟據說靈台寺當年是始祖皇帝命人打造的,皇室難道就沒留有那暗室的圖紙開關?那日我莫名其妙觸動了靈台寺暗道開關掉了下去,我不相信那樣精密的機關沒有人做手腳能突然打開。尤其是當時有夜天傾在,我又中了催情引。”
容景眼睛細細眯了一下,並未言語。
“那日夜天傾和秦玉凝與我一起掉下去,若是你沒出現,可以想象有什麼後果,那後果必是有很多種,但估計沒有一種是我可以忍受的。總之對我都是有害無益。後來是你出現將夜天傾和秦玉凝打了上來,才有後麵那些事情。皇上對此隻說徹查,但到如今屁個交代也沒有,誰都知道交給大理寺審的案子最後都不了了之。”雲淺月放下筷子,又道,“況且清婉公主有你給的天山雪蓮服下,就算以後傷了身子終身不孕,但也不至於燒壞腦子至今神誌不清。這事情說不可疑打死我都不信。”
容景依然未言語,目光看向窗外,淡得沒有一絲顏色。
雲淺月說了半響,都沒得到容景的想法,她撇撇嘴,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到說句話,什麼想法?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也許對,也許不對,沒有確鑿的證據時都做不得準。”容景從外麵收回視線,不看雲淺月,放下筷子,閉上眼睛,淡淡道:“你如今該想的是趕緊將傷養好。再過不久就是你的及笄之禮了。彆以為你這個雲王府的唯一嫡女是好當的,皇上就算不將你嫁入太子府,也大約是不準許你逃出皇室的。”
雲淺月心裡咯噔一下,伸手一把拽住容景的胳膊,“說明白些!”
容景閉著眼睛不動,再不言語。
“我要你說明白些!”雲淺月用手掐容景。
容景睜開眼睛,偏著頭看著雲淺月,眸光如空山新雨後的天空,湛藍寧靜。他認真地看著雲淺月,聲音有一種幽幽的冷寂,“你非要我說明白做什麼?敢說你自己心裡就不明白?”
雲淺月手一顫,死死盯著容景的眼睛,容景眸光毫不避讓。許久,她移開視線,垂下眼睫,緩緩鬆開了手,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容景而站,聲音有三分的冷嘲和三分的漫不經心,“那又如何?也得我願意不是?”
容景目光追逐著雲淺月的身影,隻見她靜立在窗前,纖腰筆直,陽光透過浣紗格子窗打在她的身上,斑斑駁駁如點點星光。明暗之間,她有一種無堅不摧的堅毅。他忽然笑了笑,輕聲道:“那若是你願意呢?就會嫁入皇室?”
“怎麼可能?”雲淺月叱了一聲。
“若是皇室有一個人會讓你做出願意的決定呢!”容景又問。
雲淺月覺得這話不對味,她轉過身,看向容景,挑眉,“你指的是誰?”
容景忽然收回視線,再次閉上眼睛,“沒誰!”
雲淺月看著容景,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個表情。看了半響,他臉色一如既往淺淡無色,她撇撇嘴,“我想嫁的人是容楓,你彆告訴我容楓是老皇帝的兒子就成。”
“容楓是文伯候府的後人!”容景道。
“那不就得了。皇室包括夜天傾在內的那幾個皇子都上不得台麵,就夜天煜還將就些,不過我對他無感。你這個說法大約是不成立的。再說皇室就是個火堆,我還沒愚蠢到明知道是個火坑還往進去跳的道理。”雲淺月轉回頭,繼續看向窗外。
“你記住你此時說的話就好。”容景臉色依然淡淡。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覺得跟這種人打啞謎是個費腦筋的事兒,剛想嘲諷他一句,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以及環佩叮當聲響,她似乎聞到了一陣脂粉香,蹙了蹙眉,嫌惡地對外麵喊,“彩蓮,今日淺月閣閉門謝客,無論誰來,就說我在養傷,誰也不見。”
“是!”彩蓮外應聲,帶著人連忙向門口走去。
不多時雲淺月便見果然有人來到了淺月閣門口,當前二人正是雲王爺的三姨娘和五姨娘,後麵跟著一群身穿花紅柳綠綾羅綢緞的女人。人人手中拿著錦盒之類送禮用的東西,她收回視線,轉身走回軟榻上半躺下。
淺月閣門口嘰嘰喳喳一陣後,那些人相繼離去,終於清靜了下來。
不多時彩蓮等人回來,人人懷裡都抱滿了東西,幾人為難地來到門口,彩蓮怯懦地道:“小姐,姨娘們說是聽說小姐受傷前來看望小姐的,小姐要休息她們不打擾,但這些東西非要讓奴婢留下。奴婢不留下,她們就不走。所以這些東西奴婢都帶回來了。小姐,您看怎麼辦?是不是要奴婢帶著人將這些東西都送回去?”
“帶回來就帶回來唄!送上門的東西哪裡有不要的道理?哭喪著臉做什麼!”雲淺月向著門口看了一眼,見彩蓮、聽雪等人懷裡都是大包小包的,她笑了笑,擺擺手,“都收起來,今日雖閉門謝客,但是東西照收不誤。”
“是!”彩蓮一愣,隨即帶著幾人歡喜地抱著東西下去了。
雲淺月也閉上眼睛,覺得這樣什麼也不做曬太陽的日子實在太好。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來到淺月閣,彩蓮等人得了雲淺月早先的吩咐連忙迎了出去,隻見雲孟帶著人提著不少東西走了進來。彩蓮連忙問道:“大總管,這是做什麼?”
“這是各府從昨日裡派人來給淺月小姐送來的禮,希望小姐早日康複。”雲孟笑嗬嗬地道:“老奴剛剛睡醒,將這些東西都給小姐送來了。”
“這麼多?”彩蓮驚訝地問。
“這隻是一半,還有一半呢!人手不夠,一會兒我再帶著人將另一半給小姐送過來。這是都給小姐的東西,自然要小姐做主安置。不會入大庫房的。”雲孟道。
“那……大總管隨奴婢來吧!前些日子小姐在靈台寺遭難皇上和皇後娘娘以及各府送的禮還沒用多少呢,如今都堆在小庫房,這回又這麼多,小姐哪裡用得完啊!”彩蓮語氣聽起來有些犯愁。
“用不了就慢慢用。誰嫌棄禮多?”雲孟一邊帶著人跟著彩蓮向小庫房走去,一邊說著都誰誰送了禮來,誰誰送了什麼好東西。雲淺月聽著腳步遠去,忽然靈機一閃,問容景,“喂,是不是我及笄之時還有禮收?”
容景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財迷樣,眸光染上一絲笑意,點點頭,“是!”
“啊,那好,到時候將彆人送禮的東西能變賣的都變賣了。我就又有一筆收入了。”雲淺月歡喜之色溢於言表。想著古人最重禮,這可便宜她了,不勞而獲,若是多受幾次傷,豈不是收禮收到手軟?
“你很缺錢?”容景看著雲淺月。不明白這個女人見到錢比見到她親爹還親。
“不缺,但錢可是好東西。誰嫌錢少?那些東西雖好,比如翡翠啊玉石啊瑪瑙啊等等之類的,但在我看來都不如銀子來的實在。”雲淺月道。
容景默了片刻,點點頭,讚同地道:“嗯,你說得不錯。”
雲淺月尋思了片刻,想著讓彩蓮和趙媽媽私下去變賣那些東西難免不會被人知道暴露什麼,傳揚出去對她名聲不太好,她雖然不注重名聲,但難免不會有麻煩,於是又對容景道:“這樣吧,我那個小庫房就交給你了。你負責找人將我裡麵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最好是換成銀票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