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攔著他的手不動,抿唇看著他。今日之事該怪她為了他沒恢複記憶以至於受夜天逸製肘嗎?或者該怪她看到夜天逸不該想起小七恍惚被他牽製住以至於讓他將他和她的牽扯公布於眾嗎?或者該怪她當時沒大聲反駁,即便打不過夜天逸也要揮手打開他?可是為何他會被六公主纏住快來不了?一個六公主就能纏得住他耽擱了這許久時間?
“鬆開!”容景聲音微沉。
雲淺月不鬆手,唇瓣抿得極緊。
“我說鬆開,你沒聽到嗎?”容景聲音冷了幾分。
雲淺月不說話,手紋絲不動。
容景忽然放下針,一把將雲淺月的身子拽進懷裡,低頭死死地看著她,須臾,他俯下頭,唇重重落下,吻上她的唇。
雲淺月聞到了熟悉的如雪似蓮的氣息,乾淨清澈,才短短時間不聞,便仿佛長達一個世紀,剛剛一番經曆,她的心如被烈火煎熬了十次八次,如今才被拋回溫泉水洗禮,憋著的氣霎時一散,緊抿的唇瓣鬆開,身子一軟,一動不動地承受著容景的吻。
她知道他怒極!
他是該怒的!且有權利怒的!
她也怒!
可是夜天逸……她即便對他再心狠,也狠不到在他的輕哄軟話下真出手對他魚死網破。不止因為他像小七,似乎從本心裡她就下不去手。
容景忽然放開她,目光沉鬱地看著他,聲音低而冷,“你答應了他什麼?”
雲淺月唇瓣抿了抿,低聲道:“對他公平一些!”
容景一把推開她,“你現在出去!”
雲淺月被推得一個趔趄,勉強站穩身子,看著容景,容景已經不看她,重新拿起針照著自己的十指紮下,她剛要上前,隻聽他冷冷道:“出去!”
雲淺月腳步頓住,見他將十幾枚金針頃刻間都插滿了自己的手,她抿著唇站在原地不動。
“出去!”容景又道。
雲淺月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惱怒,轉身向外走去。
容景聽著雲淺月腳步走出門外,忽然閉上眼睛,過了片刻,十幾枚金針在他手上變成血紅色,他才睜開眼睛,將十幾枚金針從手上拔下,輕輕一揮手,紮在冷邵卓周身各個穴道上。
雲淺月走出門,陽光直直朝她打來,她不適應地閉了一下眼睛。
“月丫頭,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老皇帝見雲淺月出來,看著她出聲詢問。
“他說不用我了!”雲淺月看了老皇帝一眼,沒說她根本就沒用。容景將針全紮自己手上了,能用得到她才怪。
“雲淺月,你既然和七哥通信數年,憑什麼還和對景世子勾引?你這樣做豈不是……”六公主見雲淺月出來,一雙美眸怒瞪著她,“你……你不要臉!”
雲淺月看向六公主,隻見她站在老皇帝身邊,頭上的娟紗較薄,此時陽光照射,娟紗隱隱透出她額頭的傷痕,她眯著眼睛看著她額頭上的傷痕,身子順勢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六公主,你額頭上的傷疤是不是不夠深,還想我再多打兩個?”
六公主身子一顫,隨即大怒,“本公主還沒找你算賬?你憑什麼打我?”
“就憑你這張欠揍的嘴!”雲淺月看著六公主,漫不經心地道:“今日冷貴妃的嘴就欠揍,我替皇上姑父教訓了她。我就打了她一巴掌,她臉上就被劃出了兩道傷痕,掉了一顆門牙。你說你的臉能比冷貴妃結實嗎?”
六公主麵色一變,身子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須臾,她想起皇上在身邊,眼淚立即湧出眼圈,“父皇,雲淺月昨日打了女兒不說,今日居然還打了您的貴妃,簡直無法無天,不將您看在眼裡,您看看他,勾引七哥,又勾引景世子,她如此不要臉,簡直是該……”
“六妹休得胡言!”夜天逸皺眉打斷六公主的話。
“七哥,我說得不對嗎?你還護著她?你看看她都做了什麼?我說的可是事實!”六公主看向夜天逸,“她這些年人人都知道他追在太子皇兄身後,期間居然又和你書信來往,太子皇兄不要她,她又勾引景世子,不止如此,還有染小王爺,南梁太子,四哥都對他……”
“六公主,你不如說我很有本事,能勾引到全天下的男人算了!”雲淺月冷笑一聲。
“雲淺月,你還想將全天下的男人都勾引了不成?你果真不要臉!”六公主憤怒地看著雲淺月。
“我就算將全天下的男人都勾引了礙著你六公主了嗎?”雲淺月挑眉,話落,她恍然大悟,“哦,對了,我礙著了,因為你喜歡容景嘛!我不要臉,你就要臉了?你每日往榮王府奔跑與我何異?彆五十步笑百步!眼裡隻看得到彆人,看不到自己。”
“你……”六公主頓時啞口,看向老皇帝,“父皇,你看看她……”
“六兒,你七哥說得對,休要滿口胡言。如今眾位大臣都在,你和月丫頭打架也不怕笑話!”老皇帝斥了六公主一句,沉聲問,“我問你,你攔住景世子何事?”
六公主沒想到老皇帝居然不處置雲淺月,她垂下頭,低聲回道:“無事!”
“無事?”老皇帝看著六公主,聲音一沉,“說實話!”
六公主身子一顫,抿唇道:“女兒不相信宮中太醫,想要景世子給我治好頭上的傷疤。”
“就為這事兒?”老皇帝明顯不信。
“是,就為這事兒!”六公主點頭。
“景世子可答應了?”老皇帝看著六公主,向太醫院殿內掃了一眼。
六公主唇瓣緊緊咬了咬,忽然抬頭看了殿內一眼,點點頭,聲音極小,“答應了!”
“嗯,有景世子回春妙手。你的傷疤定然落不下。”老皇帝點點頭,不再理會六公主,看向夜天逸,“天逸,你跟朕說說,你和月丫頭這些年書信來往是怎麼一回事兒?”
夜天逸聞言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當沒聽見,懶洋洋地靠著門框閉上眼睛。如今這步境地,她看看他還能跟老皇帝交代出什麼!
“回父皇,您知道,我的府邸是在雲王府西側,小的時候經常與月兒玩在一起。從母妃去後,我隻身去北疆,北疆苦寒,我又孤身一人,無甚依靠。京中的兄弟姐妹們無人照拂於我,隻有月兒每次都寫了書信安撫鼓勵我。還有每次都會隨著書信令人送去衣物等用品。若沒有她,兒臣早已經一蹶不振,更不會有這些年兢兢業業立下的軍功了!”夜天逸恭敬地回道。
“哦?月兒大字不識,還會寫書信?”老皇帝看著夜天逸。
“那些書信不是寫的字,而是用筆畫的字畫。”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搖搖頭。
“字畫?你身上可帶著,拿出來讓朕看看!”老皇帝也看了雲淺月一眼。
“兒臣隻隨身攜帶了一封,其他的都在北疆了!”夜天逸伸手入懷,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老皇帝。
雲淺月睜開眼睛,看向那封信。隻見信封極其陳舊,但紙張極好,是上好的宣紙。而且沒有任何壓褶的痕跡,一見就知被保存的極好。
老皇帝接過信封,抽出裡麵的信紙,隻見隨著信紙被抽出還掉出一株海棠花,海棠花早已經乾枯,但依然保存完好,他將海棠花拿起來看了一眼,對夜天逸笑問,“這怎麼還有一株花?”
“回父皇,這是當年兒臣初到北疆,北疆沒有海棠,那時正值京城海棠花開。是月兒剪了一株海棠隨信給兒臣捎過去的。兒臣就看到海棠了!”夜天逸道。
老皇帝點點頭,拿開那株海棠花看向信紙。信紙一共七八張,他翻了翻不懂地看著夜天逸,“這都畫了些什麼?你能看得懂?”
“回父皇,兒臣看得懂!”夜天逸點頭。
“來,你給朕說說,朕也聽聽,看看月丫頭都跟你說了什麼。”老皇帝將信紙遞給夜天逸,那株海棠花卻沒有給。
夜天逸伸手接過信紙,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正看著他,他對她暖暖一笑,低下頭看著信紙,麵色溫柔地笑道:“這第一張信紙畫的是一麵牆,這麵前就是雲王府和我的府邸相連的那麵牆,這個叼著小草的小鳥躺在牆上的小蟲子是月兒自己,她在告訴我,我走了,她一個人沒意思。”
“原來是這樣!”老皇帝點頭。
“這二張信紙畫的是兩個小蟲子打架,一個小蟲子勸架,後來勸不開,那隻小蟲子一來氣將兩隻打架的小蟲子都給揍了。那兩隻小蟲子說的一人是四哥,因為小蟲子的尾巴上是四根草。”夜天逸說到此看了一眼夜天煜,見他睜大眼睛,他笑著繼續道:“另一隻小蟲子說的是如今躺在太醫院內殿被景世子行針的冷小王爺。因為小蟲子的尾巴上畫了一片雪花,而揍人的那隻小蟲子嘴裡叼了一根小草,這是月兒從小就有的毛病,如今看起來改了。父皇您是知道的,當初因為她日日叼著一根草,您還說過她許多回,她怎麼也不改,後來您也不說了!”
“嗯,是,是,她自小就有這個毛病。不過也就才改了幾個月而已。”老皇帝笑著點頭。
“這第三張信紙說的是冷小王爺被打,孝親王不乾了,跑去向您告狀。您將她罰到宮外跪著,她卻躺在了地上看星星,後來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卻不想染了風寒,自此大病了好幾天昏迷不醒,將雲老王爺嚇壞了,跑到孝親王府將孝親王打了一頓。”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認真聽著,他繼續笑道,“雲老王爺在月兒的心裡一直是個黑臉爺爺,時常不是打她就是罵她,所以這隻大蟲子的頭部是黑的,而孝親王在月兒的心裡一直護犢子,所以這是蟲子有兩隻手,一直捂著肚子……”
“哈哈哈,原來如此!”老皇帝大笑,“沒錯,朕記得是有這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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