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話落,窗外沒有動靜,風絲靜靜,淺月閣靜寂無聲。讀蕶蕶尐說網
“你若是不進來我熄燈睡覺了啊!”雲淺月又對窗外說了一句。早先她被對雲暮寒生出的不舍情緒困擾,並沒有發現他來到,但當雲暮寒抱住她的時候,她清晰地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才知道他來了。或者這個人武功實在太高絕,即便她不被對雲暮寒生出不舍的情緒困擾,他若是不露出氣息,她也很難發現他在外麵。
窗外依然沒有動靜。
雲淺月撇撇嘴,揮手去熄燈。
這時,房門被從外麵推開,容景並沒進來,而是站在門口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雲淺月揮手的動作止住,看著容景,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蒙上了一層清霜,雖然沒進屋,但是從他身上隱隱有涼氣散出來,顯然在外麵已經待了許久。見他不說話,她皺了皺眉問:“什麼時候來的?”
容景仿若未聞,依然看著她,
雲淺月眉頭皺緊,想著這個人估計又吃乾醋了,她本來不想理會,但見他站在那裡,如今已經深夜,夜深霜重,他清瘦的身形掩映在門口的簾幕外,說不出的令人心疼心動。她暗歎了口氣,想著容景這個人就是天生下來專門治她的,她站起身,抬步向他走去,走到他麵前站定,對他問,“沒聽見嗎?我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容景依然不語。
雲淺月挑眉,學著他今早的樣子道:“容公子,你聞到了沒有?這滿屋飄蕩著一股酸味呢?從這屋內一直飄蕩到了淺月閣外了。”
容景忽然哼了一聲,看著雲淺月一字一句地道:“那是因為我喝了一壇醋!”
雲淺月一怔。
容景繞過她,抬步進了屋。
雲淺月看著容景進屋,眨了眨眼睛,他說他喝了一壇醋?居然承認吃醋了?見他居然徑自走到床前,三兩下就脫了外袍,躺在了她的床上,蓋上了她的被子,她忽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問道:“你乾嘛?”
“睡覺!”容景閉上了眼睛。
雲淺月抬步向床前走來,走到床前站定,挑眉看著容景,“你來我這就是為了睡覺?”
“嗯!”容景應了一聲。
“你在外麵等了多久?就是來睡覺?”雲淺月有些不敢置信。
“從雲暮寒來的時候我就來了!”容景哼了一聲。
“三個時辰?”雲淺月一驚。
“雲淺月,你也知道三個時辰?”容景睜開眼睛,對雲淺月沉沉地看了一眼,又閉上眼睛。
“那你怎麼不進來?”雲淺月皺眉,怪不得他身子這麼冷呢!大半夜吹冷風,還三個時辰,不冷才怪。
“我就是想看看他要做什麼!幸好沒對你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否則我饒不了他。”容景往身上拉了拉被子,溫潤的聲音有些沉。
雲淺月看著容景,不由問道:“容景,你是十八歲,不是八歲吧?”
“你不是知道嗎?八歲的時候在鴛鴦池我可是吻了你,彆告訴我你不記得了。”容景語氣有些不好。
雲淺月無語,這件事情一直讓她覺得容景不是人,怎麼可能會忘記,估計記一輩子兩輩子都不會忘,她被一個八歲的小鬼給非禮了。他看了容景半響,見他不再說話,她伸手推了推他,“你吃飯沒有?”
“沒有!”容景用鼻子哼了一聲。
“自己找罪受!”雲淺月瞪了他一眼,剛要對外麵喊讓淩蓮和伊雪再弄一份飯菜來,手腕忽然被容景抓住,她低頭看著他。
“我要吃你做的牛排!”容景道。
“容公子,如今是深夜了!”雲淺月忍不住提醒。
“反正你睡了一天也不困!”容景睜開眼睛瞥了雲淺月一眼。
“那可是這是深夜啊!”雲淺月強調,外麵夜色濃濃。大半夜弄吃的,她可沒試過。
“不管,反正我就要吃!”容景又閉上眼睛。
“不做!”雲淺月搖頭。她怎麼感覺容景這樣說話像個孩子?
“從你走後我一日沒吃飯,你若是忍心的話,就餓著我吧!”容景語氣有些低。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為什麼不吃飯?”
“被你氣的!”容景哼了一聲。
雲淺月想起她走時似乎是說了一番氣話。她抬頭望了一下棚頂,有些惱地道:“那也是你先氣我的。你若不氣我,我至於氣你嗎?”
容景不再說話。
“你要吃牛排也得鬆手啊!你不鬆手牛排就能飛進你嘴裡?”雲淺月往出撤手。
容景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手,指尖流連處有一絲清涼的涼意。
雲淺月隻能轉身向外走去,推開門,隻見淩蓮和伊雪聽到動靜已經站在門口,她看了二人一眼,有些鬱悶地道:“趙媽媽她們都睡了吧?”
“都睡下了!”淩蓮點頭,向屋內看了一眼,知道容景來了。心中佩服,景世子武功真高,她們在房裡居然沒聽到一點兒動靜。若不是聽到屋裡說話,她們還不知道景世子來了淺月閣呢!
“廚房有牛肉嗎?”雲淺月揉著額頭問。
“有!”淩蓮點頭。
“那就好!你們去睡吧!我去廚房做牛排。”雲淺月抬步向廚房走去。想著幸好有現成的牛肉,否則她就算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竟然從來不知道容景這個男人這麼會折騰人。
“奴婢二人也不困,給您打下手吧!”淩蓮看了伊雪一眼,伊雪立即點頭。
“也好!”雲淺月點頭。
三人來到小廚房,淩蓮掌燈,伊雪找牛肉,雲淺月打理調料,一番折騰,將牛肉醃製好。雲淺月問二人,“關於夜天傾的事情如何了?”
“太子府被抄後,太子殿下入獄,不少朝中大臣跪在聖陽殿外求情,但皇上誰也不見。如今隻有七皇子在皇上的聖陽殿內。皇上下令四皇子徹查此事,七皇子暫時監國。”淩蓮道。
“夜天煜徹查的如何了?”雲淺月又問。想著夜天逸監國了,這算是走出了皇權的第一步。離做太子之位不遠了。
“四皇子剛剛出手,還看不出什麼大動作。”淩蓮道。
雲淺月點點頭,想著夜天煜若是聰明的話,一定該明白若是這個時候將夜天傾徹底整垮對他沒好處。這些年他雖然和夜天傾在私下裡較勁,但那時候沒有夜天逸。如今夜天逸監國事大,他若是將夜天傾整垮,他自身絕對不是夜天逸的對手。所以,夜天煜如何動作還未可知。這件事情的王牌就抓在他手裡了。是要夜天傾死,還是要夜天傾活,就看夜天煜會怎麼做了。她忽然覺得也許這又是老皇帝的一步棋。將他的江山和天聖皇朝當成棋盤,將他的兒子們當成棋子,他則是那執棋之人,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隻要他自己知道了。
淩蓮、伊雪見雲淺月不再詢問,也不再說話。
牛排醃製好,雲淺月開始生火,將牛排下鍋,不多時,香味便從廚房飄散了出來。雲淺月將牛排成盤,端著向房間走去。
淩蓮和伊雪對看一眼,熄了廚房的燈,回了房。
回到房間,雲淺月將盤子放在桌子上,抬步走到床前,見容景已經睡著,均勻的呼吸聲傳出,輕輕淺淺,他眉眼處有兩片濃鬱的暗影,清晰地訴說著這兩日這個人沒睡好。她抿了抿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牛排,不知道是不是該喊醒他。
“喂我!”正在雲淺月猶豫的時候,容景忽然出聲。
“你沒睡著?”雲淺月問。
“睡著了,又餓醒了。”容景閉著眼睛不睜開,有些睡意濃濃地道。
“那你起來,去桌前吃。”雲淺月見他躺著不動,伸手推了推他。
“不,你拿過來!”容景搖頭。
雲淺月瞪眼,忽然覺得這個人是個男人嗎?明明就是個孩子。什麼時候這麼難伺候了?她瞪了片刻,見容景連眼睛都沒睜,她不由泄氣,隻能走到桌前將牛排用匕首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樣子,然後拿著叉子又走回床前,對容景道:“你怎麼也該坐起來吧!躺著吃飯對胃口不好。”
容景對她伸出手,“你拽我起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但還是伸手將他拽起來,見他懶洋洋地坐著,眼睛依然閉著,似乎是極困的樣子,她無奈地拿過枕頭靠在他背後,讓他靠在床頭,做好這些之後,又叉了一塊牛排放到他唇邊,“張嘴!”
容景配合地張開嘴,牛排被他含到了口中,三兩下便下了肚。
雲淺月抬眼看他,見他依然閉著眼睛,她沒好氣地道:“你就不能睜開眼睛?”
“困!”容景吐出一個字。
雲淺月不再說話,叉了牛肉再次放在他唇邊,又被他三兩下就吞咽了下去。明明是極快的吞咽動作,可是在他做起來偏偏極為優雅。即便閉著眼睛不睜開,可是卻讓人覺得極為沉靜,似乎清泉水洗滌了青翠山巒的味道,說不出的令人心動。
這個男人!雲淺月心裡嘀咕了一句,儘量不看,隻管叉了牛排放到他唇邊。
兩盞茶後,兩塊牛排被他吃光,雲淺月見他還張著嘴等著,她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張著嘴隻管吃嗎?”
“嗯!”容景應了一聲。
“沒有了!睡覺吧!”雲淺月語氣有些凶巴巴的,撤出了他背後的枕頭。
容景閉上嘴,身子躺下,自始至終眼睛都不曾睜開。
雲淺月有些無語地看著他。為什麼容景能得到天下人的推崇?上到皇族親貴,下到販夫走卒,人人都將他當成神一樣的崇拜著,可是在她看來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喜歡拈酸吃醋鬨脾氣耍彆扭的小孩。她站起身走到桌前將盤子放好,伸手拉上簾幕,熄了燈走回床前,拖了鞋將他往裡麵推了推,自己躺在了他身邊。
她剛躺下,容景便伸手將她抱緊了懷裡,她抬眼去看容景,見他低低淺淺的呼吸聲極為均勻。她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也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色剛亮,外麵便傳來淩蓮壓低的聲音,“小姐!”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今日是睿太子和南疆公主以及您哥哥離京。您去送行嗎?”淩蓮問。
雲淺月閉著眼睛睜開,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微亮,她收回視線看向身邊,見容景依然在睡著,氣色比昨日深夜來的時候好多了,她將手放在他額頭上,不燙,看來並未染了風寒,她猶豫了一下,對外麵道:“去!給我備馬吧!”
“是備車!”容景忽然出聲。
“嗯?”雲淺月看著他,見他已經睜開眼睛,才醒來的眸光清澈純淨,如一塊剔透的玉石。她揚眉,想著黑心的家夥有這麼一雙純淨無暇的眼睛。
“我也去!”容景道。
“你也去?你不是需要養傷嗎?”雲淺月蹙眉,“彆讓人看出你中了暗器是假!”
“我坐在你的車裡,沒人看見。”容景道。
“好吧!那就備車吧!”雲淺月對外麵吩咐。
淩蓮應了一聲,立即下去了。
雲淺月下了床,將衣服穿戴妥當將容景還躺在那裡不動,她皺眉,“你不是要去嗎?還不快起來。”
“你給我穿衣服!”容景看著她。
雲淺月眼皮狠狠地翻了翻,提醒道:“容景,你沒受傷,你長著手呢!”
“就要你給我穿!”容景道。
雲淺月忽然再次將手放在他額頭上,懷疑地看著他,“你沒發燒啊!還是容景嗎?我怎麼不認識你了?”
容景看著她不動,長長的睫毛輕輕眨了兩下。
雲淺月忽然一把攥住他衣領,惡狠狠地道:“你快將我的容景還回來,命令你,立刻,馬上,趕緊還回來!”
容景眸光幽幽地看著她,並未說話。
雲淺月忽然鬆了手,丟下一句話,“愛去不去!愛起床不起床!你不起來我自己去!”話落,她轉身向清水盆走去。從昨日晚上,到今日早上,她好像欠了他八百塊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