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看著他,“你敢嗎?”
夜輕染眸光微微眯了一下,對上雲淺月清冷如冰的眼睛,點頭,“敢!是朕殺的。”
群臣齊齊一驚,皇上竟然承認了!
德親王大怒,“皇上,你……你……”他你了半天,見夜輕染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惱恨地一甩袖子,背過了身子不看他,隻額頭青筋直冒,顯然氣急。
他就這樣承認了,他竟然真的承認了!若是傳揚出去,他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出爾反爾,明放暗殺,就是薄恩寡德,民心有失啊!他有沒有考慮?
都說知子莫若父,德親王對夜輕染自然是了解的,他知道他不可能派人殺夜天賜!
但是如今夜天賜死了,到底是何原因不說,雲淺月如此抱著他怒闖金殿,如此逼問他,他如今承認了,就是將自己置身薄恩寡德中,剛稍微穩定的朝綱朝局和百姓民心可想而知再度麵臨質疑,昨日的一切等於前功儘棄。他想過沒有?
德親王一時間恨鐵不成鋼,但顧忌君臣名義,也不能衝上去打死夜輕染。
“你既然承認就好!”雲淺月算準了夜輕染會承認,抽出腰間的寶劍,輕抬手,瞬間對準他的心口,冷冷地道:“你說我是否要替他報仇?”
“景世子妃!”
“皇上!”
群臣麵色大變,齊齊驚呼,當殿弑君,不是自古以來沒有過,但是這般一個拔劍一個擋也不擋的弑君,還是第一次見到。
“景世子,你如何管教你的世子妃,就讓她如此上得大殿,要弑殺皇上嗎?”德親王就這麼一個兒子,昨日他不躲利箭等死就嚇去了他半條命,今日他這般又不躲不閃任雲淺月欺負在頭上,他駭得臉色發白,知道攔阻不住雲淺月,也勸說不住夜輕染,對容景怒喊一聲。
容景淡淡看了德親王一眼,溫聲道:“家有悍妻,我也沒有辦法。”
“你……”德親王怒瞪著他,眼中的火噌噌地冒。
“景世子妃,他可是皇上!你昨日救了他,今日就要殺了他嗎?”夜天逸沉聲道。
“昨日我救他,那是出於迫不得已,今日我殺他,是出於對先太後囑托我看顧幼兒的交代。為君者,恩德如此寡薄,心胸如此狹小,連個幼子也不容,如何不能殺了他?”雲淺月凜然道。
“平王不是皇上殺的!”德親王沉怒。
“他已經承認,為君者,金口玉言。難道他眀放暗殺出爾反爾殺了夜天賜,如今文武百官在前,他的金口玉言也是出爾反爾言而無用等於放屁?”雲淺月挑眉。
德親王一噎,怒不可止,一時間身子直哆嗦。
“安王,德親王身體不適,扶他下去後閣休息!”夜輕染沉聲對夜天逸吩咐。
夜天逸眸光一緊,看著夜輕染。
“扶他下去!”夜輕染聲音加重幾分。
夜天逸看了雲淺月一眼,轉身走向德親王。
“我沒有身體不適,我不需要休息!”德親王怒瞪著夜輕染,“皇上,先皇托付你社稷,你如此不愛惜龍體,你這是愧對夜氏列祖列宗,愧對先皇,你……你……”
“德王叔,既然身體不適,就去後閣休息吧!”夜天逸站在德親王麵前道。
“本王不需要休息,你沒聽到嗎?”德親王伸手揮開夜天逸,對雲淺月怒道:“景世子妃,你若是想殺,就殺我,平王是本王派人殺了的。”
“德親王昨夜便染了風寒,身體不適,如今頭腦怕是昏聵,糊塗了!安王,將他送去後閣。”夜輕染吩咐。
德親王聞言再也不顧及什麼君臣之禮了,剛要大怒大罵,夜天逸一掌劈在了他後頸上,隻輕輕一下,他身子一軟,向地上倒去。他伸手扶住他,對一直跪在地上的陳紹吩咐,“扶德親王去後閣,好好照料。”
陳紹連忙站起身,接過德親王,躬身道:“是!”
夜天逸擺擺手,陳紹扛著德親王出了金殿。
夜輕染不理會麵前的劍,看著雲淺月道:“如今再無人阻攔了,你想對朕做什麼,便做什麼吧!”
“我問你,你說我是否要替他報仇?”雲淺月看著他又說了一遍,劍尖向前推了一寸。碎雪是削鐵如泥的寶劍,天下三大名劍之一。她向前推進一寸,夜輕染明黃的錦袍便被她無聲無息地刺透。
眾人見德親王都被安王打暈命人扛了出去,如今這等事情就不是他們能管的了。幾名須發皆白的老臣已經顫顫巍巍地站不住了,一些人也隻是勉強地撐著站在原地。
容景巋然不動。
夜天逸也不再出聲。
容楓、蒼亭、沈昭、雲離、冷邵卓等,無一人說話和阻攔。
整個大殿,百人如無一人。
“朕主宰天聖子民,從朕以下,文武百官,到販夫走卒,都是朕之黎民。文王也是朕之子民。先皇有命,賜他毒酒。朕就算殺他,也無不可。”夜輕染雖然前胸抵著劍,但神色未改,“他的命沒有朕的命值錢,朕就算殺了他,報仇也不對等。”
“在我的麵前,你的命還不如他的命。”雲淺月諷刺地道。
“是嗎?”夜輕染突兀地一笑,看著雲淺月,眸光深邃。
雲淺月冷冷地看著他。
“眾位愛卿,你們說,平王的命值錢,還是朕的命值錢?”夜輕染問向文武百官。
“吾皇萬歲!自然是皇上的!”文武百官瞬間跪滿了一地。
“小丫頭,你今日要殺我,民心不歸一啊!”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笑意深深,“今日你若真殺我,朕也便讓你殺,隻是你覺得如此殺我,你可公平?”
話落,他看了一眼那隻受傷的手臂抱著的死孩子,意思不言而喻。這孩子不是他殺的,不過是她栽贓陷害,他明知道,卻承認了下來。
雲淺月眸光瞬間一黑,碎雪不由自主地遞進了一寸,夜輕染心口的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皇上!”群臣痛呼。
“景世子妃手下留情啊!”孝親王大喊。
一時間文武百官有的喊皇上,有的喊景世子妃,聲音亂作一片。
“再往前遞進兩寸,彆手下留情。”夜輕染笑看著她,似乎被捅了劍的人不是自己。
雲淺月聞言抽出寶劍,群臣見寶劍抽出,齊齊鬆了一口氣,但這一口氣還沒鬆到底,隻見雲淺月的寶劍再度對著夜輕染的心口刺下。
隻聽“叱”地一聲,劍身沒入夜輕染胸口。
“皇上!”群臣再度大呼一聲,有的人麵露痛色,有的人瞳仁放大,有的人乾脆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誰也沒想到,雲淺月真的會殺了皇上。
畢竟昨日危急關頭,她是真救了他,不惜自己受傷。
夜天逸大約也沒想到雲淺月真下手,頃刻間便來到了雲淺月麵前,死死地看著她,“你真殺了他?”
“是啊!殺了他!”雲淺月麵無表情地隨手抽出劍,劍身從上往下滴著血,染紅了地麵的金磚玉階。
“好……小丫頭……你,你夠狠……”夜輕染依然麵色帶笑,嘴角有鮮血流出,一句話之後,手中的孩子掉在了地上,他眼睛閉上,身子滑下了龍椅。
“皇上!”夜天逸麵色一白,伸手扶住了夜輕染的身子。
“皇上!”群臣痛呼,依然能跪著的人齊齊俯首爬在了地上,哀慟不已。
容楓麵色微白,蒼亭有些不敢置信,沈昭微抿著唇,冷邵卓指尖微顫,雲離神色怔怔。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所有人,千百種神態。
雲淺月看也不看夜天逸和夜輕染,伸手輕輕彈了彈劍身,劍身上的血珠都滾落,冰雪潔淨,似乎從來未曾刺傷過人,似乎從未染過血。她彎身抱起地上的孩子,頭也不回地向金殿外走去。
誰也無人攔阻她。
殿外的禦林軍更無人攔阻她,任她出了金殿後,走向宮門。
夜天逸對夜輕染喊了兩聲,他已經無聲無息,他低頭看向他胸口,定了定神,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玉瓶,將玉瓶裡僅有的三顆藥丸倒出,一下子全部塞進了夜輕染嘴裡。
夜輕染緊閉的嘴,夜天逸用力地塞了進去。
大殿內,哭聲震天,文武百官就差喊一句,“皇上崩天了!”
“都閉嘴!皇上還有救!”夜天逸沉沉地喊了一聲。
群臣的痛苦哭聲霎時止住,都看向夜天逸,隻見他懷裡的夜輕染胸口血流如注,那正是心口的位置,如何能有救?人人都不怎麼相信。
孝親王顫微著身子問,“安王,皇上……他真還有救?”
“有救!”夜天逸點頭,目光落在容景身上,沉沉地道:“就看景世子願不願意救了!”
群臣一驚,都看向容景。想起景世子才華灌滿,醫術冠絕天下。據說隻要他出手,能活死人,肉白骨。若他肯救的話,那麼不怎麼相信也會變成十成相信了。
可是皇上是景世子妃殺的,景世子會出手相救嗎?
“劍稍偏毫厘,隻要景世子出手,皇上一定有救。”夜天逸緊緊地盯著容景。
“景世子,那快救皇上吧!”孝親王連忙道。除卻君臣,他一直忠於夜氏,除了忠於夜氏外,他這些年一直和德親王交好,如今德親王不在這裡,他實在不想眼看著他唯一的兒子救不活,更何況,孝親王府的命運一早就與皇室緊緊相連了。
又有幾名沒昏過去的老臣一起出生懇請,“景世子快施援手吧!”
容景靜靜而站,無論何人對他說,他一直沒出聲,也沒表態,甚至臉上神色都未變。
群臣漸漸止了聲息,都知道皇上和景世子之間已經是死結,暗箭已經變成了明槍。恐怕今日景世子是不救人了,都垂下了頭。
隻有夜天逸,死死地看著容景,淩厲地道:“景世子,她的劍法精準,隻要殺人,從來都會萬無一失,她今日劍下留了一息,便是沒想要他的命。”
“那又如何?她留那一息,可是除了我外,誰也救不了,我若不救,等於沒留。”容景淡淡道。
夜天逸眯起眼睛,“你真想要他死了?就讓他這樣死?”
容景忽然一笑,輕輕彈了彈袍袖,漫不經心地道:“自然不會!皇上還等著選秀大婚呢,怎麼能死?”話落,他笑著道:“勞煩安王抱著皇上移駕帝寢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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