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怪物(1 / 2)

番外一 怪物

任紅有一個老人機, 質量過硬、信號接收能力強、防水防摔、電池續航強勁、頻幕上的字還挺大。

任紅非常珍惜這部老式手機, 雖然她以前總是嫌棄這種手機老土, 還是智能機美觀好用, 但是在這兩年中,自從進入了這人跡罕至的深山野林,她一直很寶貝這部手機。在意識清醒的時候她總會盯著這部手機, 內心不停反複掙紮。

她想給自己的父母打一個電話, 聽一聽爸爸媽媽的聲音,她想跟他們說自己後悔了, 後悔以前沒有好好聽爸媽的話,她想說想他們了,真的……很想很想。

但是她不敢。

因為她現在是一個怪物。

一個有著蛇一樣的尾巴、蜘蛛一樣的腿、什麼都能吃還對人有食欲的怪物。

以前的任紅時一個青春靚麗的姑娘,喜歡粉紅色和可愛的東西, 喜歡跟同學一起追星。她也曾為了自己的愛豆徹夜不眠、為了參加愛豆的演唱會攢錢買票搞應援。

她就跟其他的女孩一樣, 有著天真的夢想,對未來充滿想象。

可現在的任紅回想起曾經的自己,總覺得那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具體那是多久以前呢?

總是時而清醒、時而混沌的任紅早就已經不再去考慮時間這個問題。

她隻是再清醒的時候盯著那個老爺機,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想, “我想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

但她一次又一次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個老爺機已經跟了她兩年多,當初撿到的時候電量還沒有不少,但再深山裡麵可沒有充電器給手機充電,所以她很快就把手機關了,從此再也沒有打開過。

事實上兩年多過去了, 任紅偶爾也會想,這個老爺機估計早就沒電了。

但對於這一點她隻是想想,從來沒有去證實過。

因為隻要不打開這個手機,它就可能會是有電的,而她自己,也就能夠繼續擁有對她來說這奢侈的“希望”。

今天清醒的任紅從自己藏身的洞穴裡鑽出上半身,趴在洞口的石頭上再次盯著老爺機發呆,她又開始去想給父母打電話,同時一遍又一遍的回憶她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最初是任紅走在路上看見一個女生被人強行拖拽,在她路過的時候女生向她求救,可拖著女生走的人說他們是男女朋友,讓任紅不要多管閒事。

那一刻任紅想到了很多東西,那段時間類似的新聞總是很多。

而這些新聞全都關於人口拐賣。

任紅拿了很大的勇氣走上去幫助了女生,拖拽女生的人聽任紅說已經報警才罵罵咧咧的離開。

女生非常感謝任紅,但是又很害怕,就希望任紅可以送自己一段路。

然後任紅在不知不覺間越走越偏,最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著了道。

原來這個女生跟之前拖拽她的男人是一夥的,任紅被綁架了。

被綁架那段時間任紅一直感覺渾渾噩噩,她好像被放在一個房間裡,房間裡很多跟她一樣的女生。

所有人都很虛弱,而關著她們的人給出的食物裡麵又放了讓人無法一直清醒的藥。

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人拒絕那些食物,因為大家真的太餓了,餓到幾乎想要把自己吃掉的地步,即使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那些食物裡麵下了藥。

想要逃跑非常難,她們這些被下了藥的女人連關著自己的籠子都沒有辦法打開。

中間一直有女人在減少,可減少的位置很快又會被填上新的女人,就跟當初任紅被送到那個地方時是一樣的。

理所當然的,有一天輪到了任紅。

任紅被拖進了另外一個籠子裡,這個籠子要更大一些,使得任紅不需要再把自己蜷縮成一顆球才能呆著。而那些把她拖進新籠子裡的人在籠子外麵又訂了一層木板。

木板能夠擋住絕大多數的視線和眼光,卻也不會因為封得太過將裡麵的人悶死。

渾渾噩噩的任紅感覺自己好像被抬到了一個車子裡麵,其他人坐在前麵,隻有她被關在後麵,然後就說漫長的路途。

任紅不知道這條路走了多久,她隻知道當自己終於被放下來,外麵的木板被撬開的時候,她已經餓得快要死掉了。

胃裡像是火在燒,又像是有一隻鬼爪在反複的抓她。

再次看見陽光的任紅麵對的不再是那幾個將她拖進籠子裡的人,而是幾個精瘦乾枯的普通人。

他們好像是一家人。

戴著頭巾、皮膚黝黑、瘦骨如柴,可手上卻很有力氣的女人蹲在她的籠子旁邊,用一種挑揀豬肉的目光打量她,嘴巴上還說著挑挑撿撿的話,最後在一旁抽著旱煙得男人喝斥下閉上嘴巴,扭頭開開心心的跟一個高瘦的青年說:“兒子啊,你有媳婦了!”

任紅成了這個家裡的媳婦,她終於從籠子裡走了出來,卻再也沒有辦法從那個村子裡走出去。

這是一個位於大山裡的村莊,要說任紅對那個地方還有什麼印象的話,那就是“窮”。

真的很窮,所有人都是骨瘦如柴,每天都在不停的忙碌卻很難賺到錢。

在那個村子裡出生的孩子,想念書每天都要走上十裡山路。

他們看起來健康又天真,並且天真的殘忍。

再來到這個村子之後,任紅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快樂天真的女孩,她被迫成為了一個猶如奴隸的生育機器。

這個家裡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主人,每一天她都要完成繁重的任務,並且永遠吃不飽,因為他們說:“這些買來的媳婦,吃飽就會想著逃跑,還是快點讓她懷孕好,懷孕有了孩子就不會想要跑了。”

“我當初就是這樣的。”這句讓人聽著心驚的話語正是來自任紅的婆婆,那個乾瘦的女人用愛惜的目光看著她的兒子,“你不要太過疼惜她,她現在可還沒有孩子,我們沒有像是其他人家一樣把這個買來的媳婦拴在家裡知道孩子生下來才放出去,已經非常仁慈了。”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婆婆的眼睛看向蜷縮在角落裡猶如木偶的任紅,其中的理所當然證明她正是這樣想的。

這個村子裡跟任紅一樣的媳婦有很多,隻是她們一個個看起來乖巧極了,那些生了兒子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似乎覺得自己的腰板都要比旁人更直些。

而剛被買到這裡的任紅,那是一點兒地位都沒有的。

任紅曾經試圖偷偷跟其中某個媳婦聯係,打聽點消息一起逃跑,結果轉頭任紅就被賣了。

她被狠狠打了打一頓。

認識到自己孤身一人,那些被買來的媳婦都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自己,任紅一個人在夜裡逃跑了。

然後她又被抓回來了。

像是任紅一樣想要逃跑的女人有很多,她們大多在被剛買來的時候都是這樣,不過在生了孩子之後就不這樣了。

而村子裡的男人們也練就了一手熟練抓人的技巧。

隻要是想要逃跑的女人,他們似乎總是能夠把人抓回來。

任紅被抓回來之後就被關了起來。

沒有水、沒有飯、每天都要忍受旁人的責罵與充滿惡意的言語,等她快死了,就“賞賜”一些食物和水給她,告訴她隻要乖一點就有飯吃。

這跟馴養猛犬似乎也沒有多少區彆。

饑餓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它能讓你虛弱、讓你痛苦、讓你精神恍惚,同時消磨你的意誌力。

任紅有一段時間總是記不清自己前一刻在哪裡、在做什麼。

曾經有兩次她在清醒的時候再次試圖逃跑,但她還是被抓了回來,然後遭受到了更加嚴苛的對待。

她被鎖了起來,日日夜夜的遭受強女乾,直到她懷孕才被放了出來。

那是怎樣的一段日子其實任紅已經記不清了,因為她的意識早已經出了問題,她時常不記事。

但在懷孕那段時間裡,她還記得又其他的女人被送到這個村子裡來,而送人來的那些人好像都沒有變過。

那些送人來的人販子看見任紅的大肚子時還笑嗬嗬的跟任紅的丈夫打招呼,恭喜他有了孩子。

自從任紅懷孕後就喜氣洋洋的男人喜笑顏開的接受彆人的祝賀。

那個時候的任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一部非常可怕的電影。

那個電影也是說有一個女人被賣進了大山裡,不論逃跑幾次好像都沒有用,最後還生了孩子。電影後來說的是什麼來著?好像是這個女人留在了大山裡照顧自己的孩子,一心一意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出人頭地,然後她的孩子真的成了大山飛出去的金鳳凰。

可後來發生什麼呢?

記憶力變得越來越糟糕的任紅已經想不起來了。

她隻記得這部電影好像得到了很多人的誇讚,所有人都說被那個女人的母愛感動了,說隻要這樣的母親才是真正愛著自己的孩子,說這才是女人該有的樣子。

真可怕啊。

真可怕啊……

摸著自己肚子的任紅想,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會變成電影裡那個女人的樣子,認命的留在大山裡,忘記自己來的地方,一天一天活的像個奴隸,隻能夠被人踩在腳下生存?最後一心一意扒著自己被□□得來的孩子,希望他能夠成為金鳳凰?

等自己老了,頭發都白了,還指望這麼一個金鳳凰不要嫌棄自己?好好贍養自己?

想到這裡任紅就笑了。

一個強女乾犯的兒子,在這樣一個買賣女人,把買來的女人當奴隸的環境裡長大成人,能夠指望他擁有多麼美好的品德嗎?

指望這樣的一個兒子,還不如指望一條狗來的實際。

覺得自己逃跑無望的任紅想到了死亡,但在她準備好死亡之前卻先把孩子生了出來。

這個讓全家人盼望著的孩子生出來後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這是一個女孩。

都沒有讓任紅知道的機會,這個剛出生的女孩就被掐死了,然後被婆婆帶了出去不知道扔到了哪裡,也許是喂給了村口的那條狗吃了?

任紅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那個由自己生下來的孩子。

因為生的是個女兒,所以她要繼續起來乾活,即使她的身體疼得好像要死了。

當天夜裡她的“丈夫”又來強女乾她,可已經想死的任紅當然不會配合,她在男人放鬆的時候突然咬住了男人的喉嚨。

之後發生了什麼呢?

那一段記憶任紅其實是記得的,隻是當時極為強烈的情緒籠罩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