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低頭, 看到自己的手,正緊緊握著道年的手, 瞬間就明白大姐剛才那席話是什麼意思。
“你也不提醒我一下。”沈長安鬆開道年的手, 小聲嘀咕,“這下被人誤會了吧。”
“誤會什麼?”道年低頭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手,似乎還不清楚大姐話裡有什麼意思。
沈長安連忙搖頭:“沒什麼。”弄清楚後, 反而更尷尬,“我去睡覺。”
剛爬到上鋪,他就聽見道年說:“我從不在意外人說了什麼。”
沈長安有些腿軟, 差點從上麵摔下去。他弱弱地探出頭,小聲問:“原來你知道啊?”
道年眯著眼,一副我沒聽見的模樣。
沈長安拿他沒有辦法,縮著腦袋躺了回去,不過這次他沒有拉簾子,他總覺得剛才那個乘務員有點問題。
要不等下趁道年睡了以後,找到那個乘務員問個清楚?
計劃得很清楚, 可是身體不夠堅強,他隱隱約約聽到道年歎息了一聲, 便昏睡了過去。
整座車廂安靜極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沉的夢鄉,道年睜開閉著的雙眼, 伸手在虛空中一抓, 剛才慌忙離開的乘務員,就跪在了他的麵前。
“你、你是誰?”乘務員全身發抖, 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發出這麼大的聲音,整節車廂的人都全無動靜。
“偷竊、貪婪、欺騙……”道年沒有理會乘務員的話,語氣平靜地數著他的罪狀,“還有殺戮,當處以魂飛魄散之刑。”
“求大人饒命。”乘務員在道年的眼神下,竟無法動彈半分。此時此刻,他開始後悔,為什麼在看到此人身上濃厚的陽氣後,便起了貪婪之心。他不過是殺了個乘務員,喬裝成他的樣子,來這輛車上吸點陽氣,為什麼就這麼倒黴?
能力這麼強悍,又不缺花錢,為什麼還要跑來坐動車,而且還不是特等倉?
“身為畫皮鬼,卻害了一個正直的靈魂。”道年伸手剝下乘務員身上的外皮,畫皮鬼失去了人皮的遮掩,露出了無比醜惡的容貌與身體。
不顧他的哀求與恐懼,道年從他身體裡抽出了乘務員的殘魂。乘務員的三魂七魄已經不全,被道年救出來以後,也隻傻乎乎地站著,沒有任何喜怒哀樂。
“去吧。”道年在他身上一點,乘務員眼中瞬間便有了神采,他還來不及道謝,就看到這個俊美的男人,隨意開了扇通往地府的大門,就把他扔了進去。
他大概不知道,他這一生,最幸運的時刻,就是被道年親手送去了地府。
把畫皮鬼身體裡還沒有完全消化的殘魂救了出來,道年淡漠道:“真醜。”
此話一落,他伸手讓畫皮鬼消失在天地間,側頭看了眼中年男人躺的床位,那裡的簾子抖得像是海麵的波浪。
“求大仙饒我鬼命。”不等道年開口說話,中年男鬼自動從床上滾了下來,“我沒敢害人,最多也就……也就借東西不還。”
他死了以後,既不能投胎,又不能離開這輛車,就隻能做一隻孤單的鬼。後來他無意間發現,隻要有人類自願送他或是借他東西,他就能離開這輛車一天。
從此以後,他就走上了向人借東西卻不還的不歸路。
“不是每個人都能看見我,看見我的人也不一定願意借我東西。”中年男人相貌凶惡,就算做出一臉哭相,也實在讓人起不了憐憫心,“我不敢向人借貴重的東西,最多就是借借紙巾,或者一份報紙什麼的。”
越想越傷心,中年男鬼忍不住哭訴:“大仙,天天待在這輛車上,看彆人磨牙打屁真是太苦了,我真的不敢害人啊。”說完,他從身上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十元麵值鈔票,“這是我借來的東西裡,最值錢的了。”
道年懶得理會他,一腳把他踹出這輛車:“以後不用回來了。”
中年男鬼趴在鐵軌上,看著遠去的列車:“那個大仙,不是瘸子啊?”
那他裝什麼殘疾,還要坐輪椅,現在的高人愛好都如此特彆的?
沈長安是被神荼叫醒的,他探頭一看,車廂裡的其他乘客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下車了。
“沈先生,快到帝都了。”神荼遞給他一塊擰好的毛巾,“擦擦臉,出站後會有人來接我們。”
“哦。”把毛巾拍在自己臉上,沈長安自我嫌棄得很厲害,他是豬變的嗎,為什麼昨晚那種情況,也能睡得死沉?
出了站,沈長安還來不及問,接他們的車在哪兒,就見到幾個西裝革履地男女圍攏過來,幫他們提走了所有的行禮,一口一個先生,態度恭敬得近乎討好。
“這是……”沈長安小聲問神荼,“他們態度這麼熱情?”
“這都是老板的員工。”
“先生您辛苦了,我們安排了三輛車過來,請您挑一輛喜歡的車乘坐。”
“車上安排了各種風味小點心,請問您喜歡哪一種呢?”
“住處已經安排好了,是一座傳統風格莊園,您如果不喜歡,我們還準備了其他風格的園林……”
沈長安聽過舔狗的故事,但從未想過,會看到一個現場版。
“長安。”道年沒有理會這些熱情的男女,抬了抬食指,示意沈長安靠近一點:“你喜歡什麼?”
“我?”沈長安看著停在麵前的三輛豪車,“都挺好的。”
“那你隨便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