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皇上吃席前(1 / 2)

一隻瓷杯砸在地上,貴妃盯著薑恒:“出去!本宮不想看到你!”

妃嬪們就像是一群貓貓頭一樣,跟著聲音整整齊齊搖頭——貴妃說話就看貴妃,貴妃說完話,就擺頭看信貴人如何應答。

信貴人都敢用陰陽魚頂貴妃,這會子會老老實實聽這道逐客令?想來會有彆的說辭吧……

她們還在想信貴人會再說出什麼語出驚人的話呢,就見信貴人站起身,乾脆利落:“好嘞。”然後帶著身邊宮女飄然而去。

等的就是這句話。

薑恒在跟貴妃對線的時候,也沒忘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留意動向。

說到底,這是貴妃的翊坤宮。

貴妃要真的失去了理智,令宮人一擁而上把薑恒拿下,武力脅迫著磕頭請罪,甚至是讓個手黑的宮女太監趁亂打她兩下掐她幾把,進行肢體上的羞辱,薑恒就要吃大虧了。

哪怕此時眾目睽睽皆是證人,將來對簿禦前的時候,是貴妃對妃嬪出手犯了宮規禁忌——但甭管皇上皇後怎麼裁決,薑恒自己吃虧的曆史可是扭轉不了。

於是見貴妃氣的嘴唇都發抖,薑恒覺得值回票價,聽貴妃下逐客令,立刻告辭。

溜了溜了。

貴妃的生辰宴就擺在翊坤宮前殿正廳,而薑恒被安排坐的‘小孩這桌’又離著殿門最近,非常方便薑恒跑路。

這是薑恒坐下來時就看好了的。

她走的太行雲流水,彆說貴妃一懵,直到薑恒都走出了翊坤宮大門,在座嬪妃們也沒反應過來:啊?就走了啊?

齊妃顯而易見的失望,甚至扭頭吩咐自己的宮女道:“這都沒喝開席酒呢,還不快把信貴人請回……”‘來’字在貴妃驟然轉過頭,烈焰熊熊式死亡目光下,到底沒敢說出口。

齊妃對上年貴妃是有心理陰影的。這會子被貴妃瞪得立刻閉了嘴不敢說話。

閉嘴後卻又想起這是當著滿宮嬪妃被貴妃嚇住,一時有點下不來台,就自言自語不滿嘀咕道:“有這會子瞪人的,方才怎麼瞪不住信貴人。”

宴席至此……不對,宴席算不上至此,根本還沒開始。

但已經沒有開始的必要了。

貴妃強忍著惱火和憤怒直接開了席,然後隻等嬪妃們敬了一杯生辰酒,還沒等大家下筷子,就道自己不勝酒力,實在款待不周,讓眾人散了。

她隻覺得,這起子妃嬪看她的眼光都帶著嘲笑,每一個交流的眼波,都是在無聲的譏諷。

眼不見心不煩,散了拉倒。

於是嬪妃們也隻比薑恒晚出翊坤宮一刻鐘而已。

齊妃出了大門就不忿道:“說了不來不來!這翊坤宮非要巴巴請咱們來。我這兒腰也疼腿也酸的強撐著來了,結果倒好,菜沒吃上一口,酒才沾嘴皮子,又給咱們請出來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貴妃好大的排場。”

邊抱怨邊獨自走了。

熹妃和裕嬪有一小段路共走,郭氏落後幾步跟著。

裕嬪想著剛才的情形直樂,她並不像齊妃一樣抱怨酒菜未用,她隻覺得不用吃飯就笑飽了。

她好想跟身邊人談論一二,但想想熹妃那種四平八穩的畫風,就又沒了談興,準備回宮後關上門跟郭氏兩個人好好嘮嘮——裕嬪可看見了,郭氏全程看的眼睛發亮,信貴人裝可憐那段,郭氏甚至險些笑到桌子底下去。

裕嬪放棄跟熹妃搭話,誰料破天荒的,熹妃居然主動跟她說起了對旁人的點評:“信貴人是個妙人。”

裕嬪立刻轉頭搭腔,甚至未語先失笑出聲,樂得吱吱的:“可不是嗎!可惜當年咱們不敢……”

熹妃看著天邊雪白的甚至像是假的一般的浮雲,心道:今日天氣真好。

是啊,她們當年並不敢。

“長江後浪推前浪,從前未瞧出,信貴人是這樣俏皮的性子。”熹妃難得也多了幾分笑容:“以後這宮裡的日子啊,可要有意思了。”

兩人到了該散的長街口。

裕嬪跟熹妃道彆,然後想著當年的她們:為什麼她們不敢呢。

信貴人固然是有帝寵和家世做依仗,可她們當時也都有了兒子傍身。按說,在宮裡最靠得住的還是子嗣啊。

裕嬪走到自個兒宮門口前,就想明白了。

信貴人所靠之物,純是依仗。而她們的孩子,不隻是依靠,卻更是她們的軟肋。想到自己若是反擊,孩子可能會被貴妃借故抱走,她們就什麼都不敢做,什麼屈辱都吞的下去。

不知道將來信貴人要是有了這份軟肋,還會不會有今日的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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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今日,這,這……”從翊坤宮出來好一會兒了,秋雪還處於一種嘴巴微微張著的驚呆狀態。

她看到了什麼,貴人居然硬懟了貴妃,把貴妃氣的七竅生煙!

薑恒心情很晴朗:“我早想這麼做了,隻是沒機會。”

她帶著秋雪去玉帶池邊,準備給她的天鵝小隊加餐——如今已經不需要竹哨子,有幾隻天鵝已經認識了她,見到她在岸邊揮手,就會遊過來要好吃的。

路上還道:“怕什麼呢?都是嬪妃,後宮裡還有太後和皇後坐鎮,貴妃再生氣難道能直接把我從永和宮拖出去打一頓?”

秋雪下意識道:“那要是貴妃背地裡記恨……”說到這兒,秋雪自己都停了。

貴妃背地裡已經夠記恨自家貴人的了,這套路一套套的,根本沒停下過。現在引橋那件事還懸而未決的呢。

“所以啊,那還怕什麼?”

好感度為負數,不用也根本不想刷回來,有機會自然可以痛痛快快放手對線。

薑恒想著貴妃那張生氣的絕美麵容,就自言自語道:“這樣下重藥,不知道貴妃是會堅定用引橋來打壓我的心思,還是會借著生辰,自己去博皇上的舊情。”

她想起了小時候,沒有網絡劇透的時候,每天等著看電視劇最新一集的那種期待。

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麼啊。

不單是電視劇,今天的事情讓她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兒:先是像小孩一樣坐在不能吃酒的那桌,之後又複習了童年回憶中的瓊瑤女主係台詞,甚至在眾人麵前就登台演出了一番,很有種六一兒童節時候,額頭上點著小紅點塗著紅臉蛋,給大家表演節目的小興奮。

這一天,還真是回憶童年的快樂一天啊。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都一樣。”[1]

秋雪聽到貴人甚至哼起了一首語調古怪的歌。

好吧,貴人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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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恒挺開心的,但翊坤宮內,諸嬪妃告退後,留下的卻是異常可怖的氛圍。

“瓜爾佳氏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貴妃宮裡的宮女,哪怕是最得她看重的束蒲都不敢說話。

然而該通報還是要通報,有小宮女戰戰兢兢走進來:“回娘娘,內務府庫房的一位管事嬤嬤來給娘娘請安……”

“滾出去!”

小宮女圓潤滾了,束蒲忙跟出去敷衍,無論怎麼樣,內務府的人不好得罪。

束蒲出去一趟,很快卻又折回來,附在貴妃耳邊道:“這內務府的人要給娘娘請安,說是有件事要上稟娘娘。”在貴妃發怒前,束蒲連忙點出重點:“有關信貴人和宮女引橋的。”

內務府進來的這位管事宮女,也不過三十來歲,在貴妃跟前還有點拘謹,磕磕絆絆將事兒說了。

隻道她曾見過引橋拿出來送人情的一枚金戒指,瞧著樣式,是永和宮賞人用的。那嬤嬤一臉忠厚相,小心奉承道:“奴婢也是偶然瞧見貴妃娘娘宮裡的甘棠姑娘跟那引橋和和氣氣說話來著。生怕娘娘不知她的底細,再一時心善要了來做翊坤宮的宮女。俱奴婢看著,永和宮是有心思要籠絡這宮女的。”

貴妃聞言頷首:“難為你想著來回稟我這份心。”叫束蒲拿了十兩銀子給這嬤嬤。

說來這嬤嬤也趕得不巧,要是原來,貴妃可能隨手就給她一條小金魚。

但現在翊坤宮下是禁絕金魚二字。

這嬤嬤隻好捧著銀子走了。

內務府的人走後,貴妃忽的冷笑起來:“信貴人還想著籠絡那宮女呢,卻不想人家要攀高枝兒搶她的恩寵了!既如此,本宮今日就抬舉那宮女一回。”

正如薑恒所推測:貴妃雖然要用引橋,但沒想好什麼時候用。

畢竟今日是貴妃的生日,皇上會來她宮裡探望。要是今日把引橋獻給皇上,是不是太給她臉了?貴妃還想著今日自己爭一爭複寵呢。

可她著實被薑恒的囂張不敬氣到了。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立刻馬上,她要打臉瓜爾佳氏!不立刻反擊,把自己這口氣掙回來,將來她在後宮還怎麼立足,怎麼做人人畏懼的貴妃?

貴妃多年行事風格已定,旁人不敢得罪她,就是因為得罪她接著現世現報,會立竿見影倒黴。

若是這會子,信貴人鬨了她的生辰宴,都沒有收到什麼報複,宮裡其餘嬪妃隻怕也會蠢蠢欲動對她出手,漸漸掏空她貴妃的威望,對她絕不會如從前般畏懼和俯首帖耳。

貴妃都不敢想自己從神壇上掉下來的日子。

束蒲在旁邊勸道:“娘娘,今日您的生辰,皇上若是寵幸了彆的宮女……”娘娘怎麼這麼焦躁起來?貴妃生辰,皇上倒是在翊坤宮寵幸了宮女,哪怕是貴妃親自舉薦的,這也不是什麼很有麵子的事兒啊。

貴妃難得對束蒲發火了:“怎麼,翊坤宮已經是你當家做主了?!”

束蒲立刻跪了伏地磕頭,不敢再說一句話。

其實束蒲說的,貴妃何嘗不明白。但貴妃已經沒法欺騙自己了,她發現皇上近來看她的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男女之情的悸動,隻有平靜的注視和關懷。這樣的眼神她見過,皇上看熹妃她們就是這樣的。

貴妃不能不承認,自己或許會永遠失去皇上的恩寵,變成她曾經最害怕的,除了位份資曆彆無其他的嬪妃。甚至比起熹妃等人,她還沒有自己的孩子。

信貴人是新人,她就要捧出更新的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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